四散的水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聚拢或是消散,都在姜深的控制中。
一个个小巧的水泡泡在我周边漂浮,我戳破几颗,笑得合不拢嘴。
小时候要有这个玩,肯定不想回家的。
一条水环将我围绕住,我好奇地伸手点一点,还是水的质感,没有任何改变。
“看来我可以变成水娃喷水。”
“梁从容,桶子被冲走了。”
“哎哎哎——你也不帮我拦一拦。”
姜深故意没帮我,桶子顺水下去,我就穿着凉鞋踩水追上。我顺势用桶子舀水,朝着他身上泼去。
这是没有杀伤力的一招,而姜深的反抗就厉害多了。
我被水里的水草锁住脚踝跑不了,他控制着水,像花洒一样将我从头淋到尾。
“你这样玩,我怎么搞得过你。”把脸上的水珠抹掉,我又泼他两桶水。
“谁让我是阿飘呢。”
“我要克扣你的金元宝噗——”
水直接拍我脸上,再开口都怕把水喝下去。我这一路踩着水和姜深玩玩闹闹,他还顺便帮我捞了虾蟹。
傍晚回去时,他把我的衣服也弄干了,就剩下发尾还有点湿润。
这一桶的虾蟹也是他拎的,看起来是我在拿,但只是做个样子。
梁晟晟看到这半桶收获,下巴都要惊掉,“姐你在哪里找到的,用网子捞了?下药了?”
我随便往山里指着,“就挺多的,到处搞,运气好吧,也许是你深哥保佑。”
“神经,忽然说深哥。这种小事他怎么保佑!”
“怎么,只准他保佑你考试,不能保佑我抓螃蟹?”
第039章
夜里繁星满空,家里人都坐在后院的葡萄藤架下乘凉。我和姜深打了两把游戏,就听家里人扯谈。
谁家的孩子又离家出走了,哪家同事的老人又去世了,又或者是哪个朋友又拼了三胎。
聊来聊去就是学业、事业、感情,可以说是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吧。
“你们说,要是深哥还活着,现在是不是都是成功人士了?”啃着西瓜的梁晟晟提起这茬。
在我摇椅上飘着的姜深看向我,好像等着我来猜测。
如果他没死,我俩会不会有现在这交集也难说。
他还活着,应该会专注自己的路,与我越来越疏远,我们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无话不谈的状态。
从阴暗的人性来想,好像他死了对我而言更好。我从大二暑假这一路走来,真的离不开他的帮助。
用玄学的角度来讲,他是我的贵人。姜深变成阿飘,对我来讲和活着区别不是很大了,而且还能一直在我身边,专注我的事情。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爸妈都分别发表了自己对姜深未来的看法,有说变成金融翘楚的,有说进入体制内的。
不管是哪种设想,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在我身边陪着。
乘凉到夜里十点多,梁晟晟回房打游戏去,爸妈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本打算陪我再坐坐。
我从摇椅上起身,说自己还要在外院走走。
身上穿着松垮的丝织长裙,我抖抖裙子,就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沿途的地灯掩藏在花丛中,不甘地透出彩色的微光。
“梁从容,如果我活着,你觉得我在做什么。”少年走在我身旁,把先前我没说的话题捡起来。
“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俩的关系应该彻底切断了。”
“确实有可能,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和你交流,你能看到我,成为我连接现实的纽带。”
“……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软底的拖鞋比较薄,踩到凸起的大石头硌到了脚底,传来一阵疼痛。
“怎么会是工具人,我真的不觉得死亡是很悲惨的事,毕竟我现在也不算完全消失。”
我站定,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姜深不是在自嘲,好像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还可以。
他死后的这么几年过来,从未有过戾气,也不认为上天不公,或者自己后悔救人。
“姜深,只有我能看到你,你不觉得很寂寞吗。”
“没有,也可以说,幸好是你。”
这话听得我心潮涌动,望着他的这几秒,我都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底的秘密。
只是我习惯了掩藏,下意识地压制让我没有脱口而出。
我俩这样互相看着,姜深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像是我白天戳破泡泡的动作。
冰冰凉的感觉在他触碰的地方散开,我将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就是这样细微的亲近动作,让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意外。
“梁从容,你……”
他开了口,又不问下去。我眼睛朝上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么。”
“没什么,回去睡吧。”
“为什么不说清楚,免得以后我俩又吵架。”
“不用说破的。”
姜深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想进攻的欲望,或许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情感倾泻出来。
以前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寻求沟通,此时此刻反过来了。
我跨进一步,几乎要融进他透明的身体中,冰冷的触感比溪水还要粘稠,刺激着皮肤。
“姜深,其实我喜欢你。”
曾经怎么也吐露不出的心声,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