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耐烦和齐昀玩这种游戏了。她也不是真正的十几岁的少女,听他这么感叹几句,就迫不及待的去怜爱他。
身处高位的人,可不在乎这点可有可无的情义。拿这个来骗她好玩,也真是够了。
齐昀听着她的话,原本忧伤的神色一丝一点的逐渐褪尽,浮上的是疑惑。
她见着他眼底里那一丝浅淡的迷惑,这下是确定他就是消遣她。
就算曾经有过命的交情,但是出身摆在那儿,是不太可能真的和她交心的。何况她还根本不想。
齐昀要交心,去和杨之简交心。这样的话,方便杨之简更好的处理公务,至于她,她除了收钱之外不想干别的,更不想拿捏着腔调,来安抚齐昀那根本没有的哀伤。
她干不来这事,拙劣的表演只会取悦到骗子,所以她干脆把话完全扯开了说。男人么,你和他们好声好气,言语婉转,他们反而只当做你欲迎还拒,越发的兴致高昂。但是把话完全说开,甚至不客气,他们就会暴跳如雷,恨不得一刀两断,再也没有关联。
齐昀是个讲究做事漂亮的人,暴跳如雷应该不至于,但是怒气之下不再搭理她,她觉得应该是能行。
而且他行事有分寸,不会把对她的怒气给撒到杨之简的身上。
“女公子这么久了,言语里还是和当时一样。半点情面都不给。”齐昀没有暴跳如雷,更没有拂袖而去。他依然保持着那副姿态,笑着感叹。
“长公子如何,我说的那就是对的了?”
“我一直很好奇。”齐昀俯首,注视她双眼,“女公子对旁人,不管是对杨使君,还是那个游侠以及仆妇,都是人情味十足。怎么到了我身上,便是半点都没有了?”
“长公子要听真话?”
她反问。
齐昀微微迟疑了下,她的真话是完全的真话,半点掩饰都不带。
“自然是要的,不然又何必问呢。”
“因为我对公子没有什么太多的情义啊。”晏南镜径直道,见到齐昀神色僵硬,“是长公子自己要听实话的。”
“女公子在逼我走?”过了小会,齐昀缓缓道。
这下轮到她诧异了。
随即她笑了颔首,“的确如此,长公子若是觉得无趣,可以找他人。不管男女,恐怕很多人都想要让长公子心情大悦。”
彼此也不必掩饰,掩饰也无用。倒还不如把话全都说清楚了。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让长公子有兴致,但还请长公子到别人身上找乐趣吧。”
她说着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锦衣,头稍稍一动,金步摇就在晃动不停。
“这些,”她稍稍抬手示意了下,“我明日就整理好,长公子派人取走便可。”
齐昀见到她说这一切的时候,言语都是极其温和,没有半点言不由衷。
齐昀见过各式各类的人,脾性奇怪的名士也有不少。名士们对于喜欢的人,不管身份如何统统都是青眼有加。若是不喜欢,径直奉上白眼。丝毫不避讳什么,她和那些名士有些相似,却也不一样。
不管是阿谀奉承也好,还是真心爱慕也罢,他都见识过。
他在她的身上见识过诸多情感,欢喜的警惕的,甚至是充满杀意的。但他说不上来,她对他到底是什么,厌恶说不上,但也没有半点眷念。和在慕夫人那里见过的厌恶防备也不一样。
于她而言,他们只是短暂的在荆州有过往来,等荆州一别之后,所有的一切全都如云烟过去,不必再怀念。
他或许应该气愤于她的单刀直入不留情面,但他只有些许挫败。这感觉于他来说很奇妙。
齐昀也有失败的时候,不管是骑射还是征战,甚至因为失败被父亲当众狠狠训斥。他被训斥的时候,是没有其他人会有的羞愧难当的情绪。他知道若是自己面无表情,父亲会认为他不服管教,然后会惩罚的更加厉害。所以他都是面上呈现一片羞愧神色,而后一面听训,一面心里复盘刚才的事。
输了已经无法改变,不如从中汲取教训,就没算是白白输了。荆州之战战败,他带上郑玄符逃命,也不妨碍他将整个过程来来回回仔细想,从而发现了杨之简的才能。
现如今这个习惯,倒是不一样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那儿出了问题。似乎他以往用的那些收买人心的招数对她作用不大。
齐昀静静望着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两人就这么相互望着,齐孟婉的声音从另外一旁传了过来,“阿兄?”
只见着齐孟婉带着傅母还有几个婢女在那儿,看着他们俩满脸错愕。
齐孟婉知道这次给祖母看病的人是齐昀举荐的,但见到齐昀和晏南镜在一块儿,还是不免有些意外。
“是你。”齐昀对上那边的齐孟婉,神色冷淡了些,微微颔首,便是已经打过了招呼。
齐孟婉让婢女留在原地,带着傅母过来,“阿兄是来探望祖母的吗?”
齐昀颔首,“祖母今日心情不错,已经回去歇息了。”
人年纪大了,保养的再好,体力还是减褪了。看了会风景,晒了晒日头,就已经有体力不支,需要回去好好休息。
齐孟婉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抬头目光迟疑的在齐昀和晏南镜之间转了下。
“是奇怪我怎么和知善女公子在这儿么?”
齐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