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正的汤药可以扶正驱邪,当初齐昀疑似得伤寒的时候,全家上下一日两大碗的扶正汤药,等到齐昀离开,也没有人染上。
秽物所带的在医者看来,也是外邪,鼓舞自身正气,可以抵御外邪,不至于伤势加重溃烂。
晏南镜听了这才点点头,她左右看了看自己包扎好的手背。
“还好是左手,不妨碍持笔。”
杨之简有意让她放心,开玩笑也似的道。
“那庆幸上了。”她说着开始收拾堆在一旁的各种物什,“你说,齐詹会被怎么样?”
会被怎么样,这杨之简也说不好,他再如何受重视,也只是个外人。他没有和齐侯直接打过交道,摸不清楚这位君侯的行事。
他只是一个外人,而且和齐侯兄弟的死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如果只有他的话,齐詹会不会受罚都不知道。
“有长公子在的话,他恐怕逃脱不掉。”
“如果齐侯不罚,那我就悄悄给他骑的马下药,要不然给马掌上上个草刺。”她突然道。
晏南镜并不是只是嘴上说说,既然说了那就要做,要不然说了就白说。
“不过我觉得,有长公子在,齐侯应该饶不了他。”
杨之简颇有些惊讶的看着她,“伤了他长子,现如今下面的小的还没到完全能担事的时候。就算是那些老臣,齐侯怎么可能真正全信他们?而且在衙署门口动手,这威风,到时候名头传得到处是,只要一个处置不好,纵侄行凶的名声一旦传出去。齐侯的脸面怕也没地搁了。”
尤其,杨之简还是在齐昀麾下。齐昀的人被齐詹所伤,没有个交代,连着齐昀的威望都要被丢在地上踩。
“现如今人已经被抓了。”杨之简点头道,“接下来如何再看吧。”
他说完看向她,“这几日在太夫人那儿还好?”
当然是好的,看她衣着打扮也能看出来,头上摇曳的金步摇,以及身上时兴的茱萸绣袍,无一不彰显太夫人对她的照顾。
她点点头,“都好,太夫人对我很照顾。”
说着一抻手,纤细白腻的手腕就袒露出来,上面戴着一只金跳脱。
“太夫人给的,推辞不要,太夫人还生气。”
杨之简点点头,“既然太夫人一片好意,那就好好收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背,轻笑了一声,“我还是个别部司马,就已经有这么大的动静。将来恐怕动静会更加大。”
有才能的人无一不自傲,就算是谦虚,那也是给人看的。内在还是高傲。
“我倒是希望阿兄平安就好。只要平安,其余的,我也不多想。”
杨之简抬头,好笑的看她,“可惜这个世道,就算只想平安无事,都没那么容易。没有功名在身,就是砧上鱼肉。”
这个道理她当然懂,“我知道阿兄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们兄妹的活路。”
杨之简点点头,“太夫人那儿不错,但到底人多。人多的地方虽然热闹,可也人多眼杂,这里人少,也好放松一下。”
她点点头。
齐昀这儿人不多,除却服侍生活起居必须的家仆还有仆妇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因此府邸很大,但是却显得空旷。
豪门士族里常见的蓄奴婢,在齐昀这儿半点都没看到。
因为遭遇刺杀,所以不管是杨之简还是齐昀都特许休养几日,不必到衙署里忙公务。齐昀小臂上的伤口较深,需要时刻关注。以免伤势加重来不及处理伤口。
缝合伤口的桑皮线是可以直接被肌体吸收,不用另外拆取。杨之简察看伤势,确定暂时没有大碍之后,让人把汤药端上来。
齐昀说过,他曾经被人下毒过,所以入口的药食这些,都是让专人来做。外面过廊上,有年长的家仆架起了炉子熬药,不多时汤药就送到了门口。
晏南镜看着汤药被端上来,汤药漆黑,腾腾的冒着热气。
齐昀看了一眼,不由得面露难色,他去看晏南镜,“女公子身上带饴糖了吗?”
晏南镜摇头,又不是三岁孩子,她怎么可能在身上带这个东西?
“以前在荆州的时候,长公子喝药不也是直接喝下去的么?”
齐昀苦笑,“那时候怕给两位添麻烦,只想着撑过来。哪里还能讲究这些。”
那就是现在可以矫情了。
“长公子饴糖这些东西,一旦和汤药一块儿吃下去,可能会改了药性。”晏南镜道。
齐昀听完,抿了抿唇,眼睫垂着,看过去竟然还有几分楚楚动人。他正要伸手把药碗拿过来,突然外面一阵骚动。他扬声道,“出什么事了?”
此刻他的嗓音和刚才不同,低沉的厉害,蕴含威压。
外面的家仆立即回禀,“郎主,君侯来了!”
齐昀受伤的事在那么多人的眼睛下面,根本隐瞒不了。这会儿齐巽过来看他了。
齐昀这里府中人不多,等报到他跟前的时候,齐侯也快到了。
晏南镜已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了,脚步声不小,听着很繁杂,来的人不少。这个时候再想要避开已经不太可能了。只能留在那儿。
“把门开了。”外面传来男人浑厚的嗓音。
原本合上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晏南镜见到个身量高大的锦衣男子进来。她知道这就是齐侯,齐侯看上去有些年纪了,腰围粗犷,但面容上却还能看出当年秀冶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