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若是单说这么一句,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还有其他人在,那么那句话就富含深意了。
不行,她必须找杨之简好好商量一下。
谁知,今日杨之简夜里需上值。臣僚们并不是到了点就从衙署归家,每人都要轮流在衙署里上值,防备着夜里有什么意外状况。他已经养伤了几日,积压的公务也急需处理,所以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她没等来杨之简,径直去寻齐昀。齐昀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府。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晏南镜去大门那儿,只见着两排火把一路排开。被火光照亮的夜幕里,有人骑马一路行来。
“长公子!”她高声呼道。
没等她过去,马上人踢了下马腹,加快速度向她行来。
第049章
时辰已经酉时了,天色黯淡下来,从府门口两排的火把一路排开,照亮这夜色的昏暗。
她喊了一句,正要提起裙裾上前,前面的齐昀骑马往她这儿奔来。骑马比奔跑要快,几息的功夫人就已经到了她面前,他翻身下马,走到她面前,“女公子寻我?”
不知道怎么的,又或许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开口的时候,话语里有淡淡的喜悦。但是睁大了眼看他脸上,依然还是和下马之前差不多的神情,没有多少变化。
她来不及去探究刚刚齐昀那轻微却诡异的变化是什么了。她连连点头。
齐昀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门内,“外面风大,到屋舍里再说。”
齐昀的居所里已经点起了烛火,屋子里铜制扶桑神树灯已经点满了,一整丛的铜灯树上灯火辉煌,将室内照的通亮。
他让人把枰摆上,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晏南镜等坐下来之后,才发现室内竟然只有他们两个人。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即使面前的人看重声名,行事光风霁月。可是门一关,处在这封闭的居所里,即使什么事都没做,都莫名的尴尬。
她看了看左右,“郑郎君今日不在?”
“他家里有事,这两三日先回他自己家里去了。”
晏南镜这才想起,郑玄符是借居在齐昀府上,即使住了这么些日子,也还是客人。家里有什么事,就要回去。
齐昀说罢牵袖,提起面前案几上拜访的铜壶,给她面前的漆卮里添水。
铜壶提梁上有铜制的链子,一头拴在提梁的尽处的铜环上,另外一头则是扣在壶盖上。内里是烧过的熟水。
酒水这会儿不合适,喝熟水正好。
“女郎寻我应该是有要事吧?”
他看似问询,话语里却是肯定。
她也不藏着掖着,“长公子料事如神。”
“不是我料事如神,而是女郎眼里脸上都是焦急。”他顿了顿,“以前我在荆州的时候,除了那两次匪乱之外,没见过女郎如此。”
所以话下的意思是说她对他们两个没有真正担忧关心过吗?
她正要想办法把这个话题给带过去,齐昀主动道,“既然能让女公子忧愁,那恐怕不是什么小事。”
她把今日去太夫人那儿见到的那个贵妇说了,“我才来邺城不久,阿兄也和我一样。应该不会这么快就莫名得罪了人吧?”
“那个妇人是渤海太守家的褚夫人。”齐昀一面说着,一面把她面前的漆卮倒上七分满。
齐昀看向晏南镜,“女公子好好想想,以前可曾和这家又或者与这位褚夫人有过什么来往。”
“长公子这话可太高看我了。”晏南镜持起面前朱色的漆卮喝了一口水,水温刚好,适合入腹。“我们连寒门都算不上。士族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和我们这些人打交道?”
这个话齐昀相信是真的,士族的高傲到了骨子里头。除非必要,否则是不会放下身段去和白衣有什么交往。
“这就奇怪了。”
他坐在那儿,见着她面前漆卮里的水少了好些,又提起铜壶给她把水注满。
齐昀行动间,腰背挺直,整个人在枰上向她倾靠过来。他们坐的是一张带屏大榻,榻上有自带的一面朱漆大屏,围了三面,只留下一面空的。
刚才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她有些坐立难安。她抬眼见到他起身往她这边俯身下来。因为自幼习骑射,又加时常出征,所以身形肩宽蜂腰,春衣上覆盖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素纱襌衣,灯火穿过那层薄薄的襌衣,一眼望去,如同浅薄的薄雾笼罩在他周身,越发凸显的他姿容出众,面如冠玉。
行动里,浅淡的龙脑从他的袖袂里流淌而出。脉脉徜徉在周身。
熏香名贵,但是达官贵人们用香却是极其豪奢,衣裳上熏浓香,甚至骑马的时候,衣上浓香惊了马。
但是齐昀衣裳上的龙脑却是刚刚好,清凉的香调里,泛着清浅的苦味。
另外还有和女人完全不同的刚毅气息,随着他俯身一同传了过来。
要是室内还有其他人还好,哪怕只是婢女这些,也不至于这样。可偏偏就只有他们俩,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在这独处一室里,也要被放大了十倍。
“渤海太守和那位齐将军是好友吗?”过了会她问道。
“只是认识而已,”齐昀坐回去,“士族讲究有利可图,就算真的是好友,也不会在没有好处,冒着得罪我的风险,去给人报仇。”
“再说了,就算他们真的要下手,从女眷上入手,不像是李远的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