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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夺(13)

人最重的就是自己的那张脸面,尤其是从下面爬上来的。出身越是低微,就越是在乎那一层脸皮。

然而骂了二十多天,也不见得里头的守军有什么动静。

齐昀是不会将希望压在那几句叱骂上的,另外请叔父齐奂另做打算。

齐奂令人挖地道,打算从地下一路挖到城墙后,从那儿攻入进去。

为了不让荆州城内的守军察觉,特意选的隐蔽位置。然而城内的人像是长了千里眼似的,明明选取的位置极其隐蔽,甚至这事也只有那么些人知晓,但日夜有几支骑队从城门里出来,远远的对着挖地道的兵士就是一顿乱射。

目的不是为了射杀人,而是告诉他们,他们的所作所为以及伎俩荆州城内都已经知道,不要再做。

事情传到主将那儿,又是发了一顿脾气。齐昀倒是对此并不在意,谁泄密的不重要。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两军都有斥候刺探情报。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更想要劝说叔父退兵。

荆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啃下来还不够,还要能完完整整吃到肚子里。但就如今的形势而言,简直痴人说梦。

大胜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北人不适应楚地的气候,军中已经有疫病蔓延,虽然军中有医师待命,但病倒的兵士日益增多,还是动摇了军心。

天时地利人和,三个一个不占,还想要吃掉这块肥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就算付出惨痛代价,还有其他诸侯对他们虎视眈眈,到时候这吞下去的肥肉迟早还要吐出来。

既然如此,那么就没有必要再在这儿纠缠,趁着事情完全还有余地的时候,赶紧掉头。可是叔父根本就不听他的,反而说他生为家族长子,如此胆小不应当。如果真的害怕,可以自行离开,他亲笔去信一封,免得他回去之后被父亲诘难。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自然是没有后退的余地了。齐昀也不可能真的自行离开。

叔父下令围住荆州城,打算耗下去。

随着对峙的持续,没等到荆州城内粮草断绝,反而等来严冬。粮草补给日益艰难,紧接着就是遭遇了夜袭。

“兵败如山倒啊。”齐昀随手用火箸敲碎了一块比较大的木炭,把木炭碎块丢到火里。木炭逐渐被火给烧红,散发着暖意。

“不得不说,时机是抓的正好。”

他笑了。

“早一点晚一点,都没有如此的结果。偏偏就是那一日。”齐昀话语里满是感叹和佩服,“这人还真是有本事。荆州刺史能有这样的人才,真是让人羡慕。”

郑玄符的脸色是说不出的古怪,“景约,你是怎么知道这儿是杨之简的家里?”

齐昀指了指屋内堆放的那些简牍。

好些简牍堆放在那儿,一堆一堆的,里头还有好些帙布好生包裹起来的帛书。

“昨夜无事,随意抽了些翻阅。见着上头有他的署名。名是不能随意署的,所以我猜测这儿应该就是他的家。”

晚上的时候,郑玄符擦干了躯体换上干燥暖和的衣袍倒头就睡。没有其余的精力去做其他事了。

郑玄符险些跳起来,“我说那个小女子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原来她竟然是杨之简的家眷!”

“难怪了,这个脾性简直和杨之简如出一辙。”他说着重重的搓着手掌,“这么不客气,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齐昀抬眼看着郑玄符在跟前走来走去。

“不行,不能留下她。”

少倾,郑玄符突然道。

说完,他就到堆放铠甲的地方,去拿里头的刀。

“坐下。”

齐昀手里的火箸敲了敲火塘的木边,发出沉沉的咚咚声。

“景约!”郑玄符急了,他不由得提高了声量回身看他,“难道你就不怕她们把咱们全都交出去么?”

“我说,坐下!”

火箸再一次敲在了木头制成的塘边上。沉闷的声响,似乎敲在了他的心上。

郑玄符咬牙,拿着手里的环首刀,还是坐到了火塘边。

火箸将已经烧红了的木炭捅开。火越来越旺。

“去把门开了。”

不管天多冷,得把门户给开一半。不然闭门烧火容易出事。郑玄符起身去了,把原本合上的门给开了一半。外面的冷风夹杂着冷雨就往内里吹。

郑玄符锦衣玉食的习惯了,被这冷风吹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往衣袍里缩。杨之简的旧冬袍,齐昀穿着小了,但是郑玄符穿着倒还合身。

他连着双手还有脖子,在冷风的吹拂下,忍不住全都缩进衣袍里。

齐昀抬眼见到他这滑稽的模样,嗤笑了一声,“就你这样,还想着杀人。威风用在女子身上,你真的好意思。”

郑玄符不服气,开口就要反驳,谁知道嘴一张就吃了一肚子的风,不得不把嘴又闭上。

齐昀见状,嘲讽的嗤笑比刚才更大声。

“坐过来吧,小心到时候又吃一肚子的风。”

郑玄符没奈何,只能依言坐在火边上。

这会儿火塘里的火已经被齐昀给弄旺了,被外面的风一吹,更加的烧的火红。

“景约你是真的不怕。怎么变得这么胆大了,”郑玄符被冬风冻的够呛,哪怕跟前有火暖着,话都说的哆嗦。

“我记得当时你一力向主将主张退兵。谨小慎微到你亲叔父都看不下去。结果到关乎自己性命的事上反而这么大胆。”

郑玄符揣着气,说话夹枪带棒。

齐昀淡淡扫了他一眼,“我力主退兵,是因为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的必要。与其继续纠缠,还不如退去。至于那个小女子的事,这四周并没有什么人,天寒地冻的天里。你觉得她们可以一跑二十余里的路去衙署告发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