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说着,话语微微提高,晏南镜听见也就不继续说了,只看着自己脚下的那块地。
“你其实让我看不太透。”
齐昀这话让她抬头,茫然不解的望着他。齐昀带着她慢慢在榭台上漫步。水榭临水而建,修的很高,走到边台上,可以举目远眺。
水榭旁就是一池碧水,围绕着一圈栈道,四周种植的柳树已经抽出了枝条,在春风里妖娆款摆。
“我原本以为知善对相处没有多久的人,是不会花费太多的心思。”
晏南镜格外惊讶,“长公子怎么这么想我呢。虽然我和女郎的确相处时日不长,但也十分投机。”
齐昀听着,神情里变得有些奇怪,“是吗,那看来是我想错了?”
他话语听在耳里,莫名的有些不对劲。她看了一眼齐昀,“长公子想多了。”
“知善知道我想什么?”
她有些为难的拧眉,齐昀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过了小会只听到他说了一句,“还好。”
这话颇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高台之上,春风比不得在下面湖水边那么温煦。
“今日是来看望祖母的?”
听她说是,他又问,“祖母现如今怎么样?”
齐昀口里说着,像是无意间回头过去。她今日换的是他叫人送过去的绣袍,她不怎么喜欢太繁复的装束,连着头上高髻都是最简单的,而不是平素里贵女细致到所有发束都修整的整整齐齐。她发鬓那儿略有点毛,像是个孩儿似的。
“都还好,腿脚恢复的都行。就是太夫人年纪大了,除却腿脚上,还有其余的疾病,所以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这四个字在他唇齿里生出了格外的意味。
他依然还是和煦温良的姿态,“这的确是现如今最好的办法了。”
晏南镜听着他感叹也似的话语,心头一跳。本能觉得不对。
“有劳你了。”
虽然药方是杨之简在看,但是具体的一些事,都是她在做的。
晏南镜也不自谦说些漂亮话,只是笑着点点头。
靠在边台上,看了小会远处的风景,她突然听他开口,“知善没有别的话和我说了?”
还能有什么话说?
晏南镜突然想到什么,“最近冷热反复,长公子要注意衣物加减,不要着凉了。”
齐昀听着,那副温和的神态有所改变,他不满于她这话。抬手靠在了墙壁上,“多谢女公子关心。”
话语淡淡的,可是她却能从里头探得什么不一样的情绪。
“今日给长公子添麻烦了。”她说起来略略低头,一段白皙的脖颈从领褖里微微袒露出来。在春日的阳光下格外的惹眼。
她是被齐孟婉拉来的,但也的确打扰到他了。不管怎么说,是要赔不是。
“还有吗?”齐昀继续问。
她抬头,眼里有清晰可见的些许警惕,“长公子说的是——”
齐昀摇头,“没有什么,方才是我胡乱言语。”
这话倒是让她不知道怎么接了,一时间面面相觑。
“孟婉那儿,可能还要多麻烦女公子了。”
他突然而来的客气,昭示着他的怒气,明明之前还在叫她名字,后面客气到如此地步。
晏南镜只是愣了下,一股脑的应承下来,“我会多去陪陪女郎。”
说罢,她就告辞了,“今日打搅了长公子的清净,还请长公子见谅。”
“倘若我不见谅呢?”
齐昀突然不想维持住那层虚假的客套,言语里霎时尖锐。
晏南镜抬手,“那我也无法。”
齐昀一愣,而后忍不住笑了。
“算了,当时在荆州住在一起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被你打扰过。而且还一次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凶险。”
当年的恩情抬了出来,简直能压得她无话可说。
也不等她开口说感恩戴德的话,齐昀笑着叹口气,“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让祖母安心。”
晏南镜颔首,她又看了一眼齐昀,见到齐昀挑眉,“其实长公子做的那些事,我都一直都铭记于心,不敢忘记。”
说罢,她对他抬手微微一礼,就转身离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转过梯道,沿着台阶往下去。几息的功夫就已经不见了。
齐昀仰首无声的笑,他当初做的可不仅仅是救了她两次,还有挟持她。她记住的终究是哪个,他自己也说不好。
不过也没关系了。
他方才特意在话语里提到了许倏,本意是如果齐孟婉要憎恨的话,那么就去寻许倏。毕竟许倏是老臣,开口说的话不同于旁人。这样一来,她来求情事不成,就不算什么了。
可惜他的良苦用心,她似乎是没有察觉到。
她并不冷情,对朝夕相处的亲人们格外关心,哪怕是对相识不久的人,也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过来说情。
他仰首,也不知道她终究是多情还是冷情。
齐侯给许倏摆了宴,庆祝他从辽东那儿得胜归来。
侯府里开始了别样的热闹。
几乎所有有官职有名号的人都到了侯府里赴宴。杨之简也在其中,他是齐昀麾下,所以跟着齐昀一道赴宴。
“长公子,知善那儿……”
参加宴会的不仅仅有男人,还有女人,只是贵妇们不和男人们凑在一起,在内堂那边另外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