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明说,这促狭的手法。完全不是杨之简的风格,只能是另外一人的手笔了。
即使许倏没有收下,叫人退还了回去。但这事到底还是弄的邺城人尽皆知了。
郑玄符看了一眼齐昀,知道齐昀这是把火全都撒在了许倏身上,厌恶许倏竟然敢动这个心思。晏南镜把他送出去的财帛转赠给许倏,舍不得对她发火,那就只能迁怒于许倏。至于许女那纯粹是被殃及到了。
他心下想明白之后,也只能对许堇报以同情。
“君侯出兵了。”
郑玄符坐下来。
“我知道。”
对于辽东的反叛,齐侯暂时令人带兵前去镇压。
“这次恐怕要打上一段时日了。”齐昀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简牍,面色漠然,“不斩草除根,就算攻下城池,过不上多久又要故态复萌。一而再,再而三,这件事有得闹腾。尤其扶余和高句丽在一旁伺机而动,但凡有点肉味,就和鬣狗一样一拥而上。”
“还别说鲜卑还在一旁观望。等着若是邺城处置不及时,他们也能从中分一杯羹。”
齐昀说着,笑了一声,“除非真正的斩草除根,否则这战事还要来回反复几次。”
郑玄符当然也明白其中道理,他听齐昀说完这话,“要是景约,怎么处置这事?”
齐昀抬眼暼他,郑玄符当然知道这话若是被人传到齐侯耳里,少不了一场风波。但是这话他还是问出来了。
“不就是在这吗?”齐昀唇边拉起一抹笑,笑容浅浅覆在面上,像是他问起了什么可笑的事。
“事不过三,三次之后已经给足了颜面,若是再不知好歹,那么那些人的宗庙也可以断了。”
郑玄符正纳罕他手段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温和的时候,听他来了一句。
果然,人还是那个人。没有变过。就算是儿女情长也没有改变他在政事上的老辣残酷。
“这是什么?郑伯克段于鄢?”
那些大族盘踞在当地百年有余,邺城任命的刺史过去,还要仰仗他们,才能让政令下达下去。
原本给彼此几分颜面,也能皆大欢喜。现如今翻脸不认人,那么也不要怪邺城下死手。
郑玄符也是大族出身,听到他这话,不自觉的额头都起了一层冷汗。
“所以君侯只是做模样给世人看?”
齐昀摇头,“不是,谁做模样拿军政大事开玩笑,打是要打的。只是一上去要命不好。若是愿意臣服,杀了几个领头的,其余的也能保全。”
当然这也是做给其他士族看的,毕竟若是上来对士族喊打喊杀,除非能有本事将士族一举全灭,不然接下里光是士族联合在一起,也是够让人头疼的了。
他对郑玄符看过去,“兔死狐悲了?”
郑玄符被他这么一点,撑着反驳,“景约你说什么呢!”
说完他顿了下,“人都说,色令智昏。可是我瞧你这米沉湎男欢女爱,也没昏到哪里去啊。”
“对了,知善那儿是真的要和你一刀两断?”
郑玄符更想说真的要把齐昀给抛弃了。毕竟这架势,倘若这两人还缠缠绵绵,许倏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那种昏头的事。
齐昀看过来,郑玄符知道戳中他痛处了,顿时不敢再言语。
一直到用膳的时候,瞧着仆从把饭食都给端上来。郑玄符才问了一句,“那怎么办?许女你不喜欢,现如今能给予的助力不多。”
既然如此,还真是亏了。
若是许女母家能提供助力,还能勉强接受。现如今助力不多,那么就不值得为这场婚事,和心爱的女子分开。
齐昀持箸的手稍有停顿,然后低头用膳。
“你真的要娶啊?”郑玄符问。
齐昀一眼看过去,郑玄符咳嗽了两下,“也是,毕竟是君侯定下来的婚事。基本上没什么变数了。之后景约你看开一点。”
何止之后看开,现在就要看开了。送出去的财帛竟然被转赠出去,还是到定亲的府门上。怎么看似乎还是齐昀陷得更深些。
“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亲自把你扔出去?”
齐昀面色沉下来。郑玄符立即闭嘴。
许倏酉时返回家中,先是问了儿子今日如何。其实每日都是一样的,毕竟从脖子往下半点都动弹不得,便溺都需要仆役动手清理。
问完了儿子,亲自去看一趟。许少安现如今早已经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原本清俊的样貌哪怕有仆役的精心照料,还是迅速的憔悴下去。躯体干瘦了不少。
“为了你和阿堇以后有人照料,我特意和君侯求了这么亲事。但是那老狗,亲事答应了,儿子却是半点都不管。邺城里都在传我在强人所难。”
“若是从前,你还好的时候。那小子敢如此行事,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许倏说着,又是满脸的颓然,“可是现如今,有求于人,无法啊。”
交给族人是不行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见多识广。看见不少族人吞掉孤儿寡母的家产,甚至将人逐出门户。
族人吃起自家人来,比外人都要赶尽杀绝。
他不想收养养子,族人根本就信不过。给女儿寻个好归宿。日后有了外孙,不管如何,也不会放任舅父不管的。
卧榻上的许少安听到他这番话,嘴张大想要说话,可惜从嘴里嚷出来的,全都是咿咿呀呀不成语句的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