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用你的好心好意了。你说为了我好就是为好我。一声不吭就在我身边布下眼线,不管我身边什么事,都可以事无巨细的报到你跟前。你这样是不是过分了?”
齐昀望着自己落空了的手,嘴唇抿紧,“倘若我不这样的话,我怎么会知道,你竟然要把这么大的事给瞒下去?你知道这事不小,不能这么意气用事的轻易下决定。”
“我轻易下决定?”晏南镜眸光凛冽的望着他,“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阿翁把我救回来了。听阿兄说,阿翁把我救回来之后,用尽所有办法,依然毫无作用,最后只能用祝由术,才勉强救回我一条性命。在此之前,我和一具尸首也没有什么区别,除却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之外,身体几乎已经冰凉,和死人没有区别。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前程往事我是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现如今看来,我等于是已经死过,然后再活过来。不管褚夫人之前说的侄女是不是我,都已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何况,他们明明一年前就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个时候不找我,偏偏要在现如今才找我,恐怕这里头有他们自己的考量。”
齐昀眉头蹙紧,“那又如何?”
晏南镜有瞬间的怔愣,齐昀不等她开口,“他们有自己的打算,这没有什么好稀奇的。重要的是,他们能为你所用。”
“这世上就算是父母,对儿女也可能会有自己的思量。更何况是这些人。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再平常不过了,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将他们排除在外。只要能为己所用,认祖归宗也无妨。更何况,如同褚夫人所说,此事对你有利无害。”
“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我在阿兄身边,我只要不伤天害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不想嫁人,阿兄也能替我去向君侯要恩典。他们能这么惯着我么?只怕我一旦到李家,恐怕马上被安排婚嫁吧?”
她说着,唇边的笑容越发的讥讽,“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李氏一门一旦认下我,我的身份也就不同了。到时候有些事就方便了,是不是?”
“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她语调一转,冰冷的话语简直和刀刃一样,一番乱刺,刺得人血肉模糊。
“难道你还能让君侯换了主意?”她想起上回在侯府无意撞见的,许堇的私情。
“罢了,你我根本从头到尾就不该有之前的那一段。”
勉强维持冷静的齐昀终于面色大变,他就去抓她的手,她抬手要躲开,却被他不依不饶的握住不放。
“知善,你不能这样。”
他口里说话,手却止不住的细细颤抖。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她终于找到了刺伤他的办法,扬头迎着他径直看过去,“你的所为实在是太让我不寒而栗。你我从一开始便是不适合,上回君侯强硬给你定下亲事,如今看来,对你我来说,反而还是好事。”
她也不管许堇的私情了,反正连齐昀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必提起来。
“就这样吧。”
晏南镜突然觉得身心俱疲,方才那些话,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已经拿不出其他的力气再和他对峙了。
她回身过去,手中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然而齐昀掌心用力,她身形一顿,她回头过去,见着他气息急促。
“你是因为我在你身边布下耳目,所以你生气吗?”
她扯了下唇角,“不仅如此,不过最根本的,还是你我从根性上就完全不同。既然如此那么也不要再彼此折磨不休。你不是早知道,我从开始就没打算和你长久下去。其实我就根本没想要婚嫁。”
“所以李家有用的着我的地方,但是我对李氏一门却毫无所求。你也别说赵郡李氏一门百年簪缨,入了他们的门,就可以从此之后与众不同。我对荣华富贵的兴致说大不大,能过得下去就好。毕竟这富贵,也是要我拿我自己去换的。”
“你以为仅仅只有富贵么?”齐昀盯紧了她,“还有士族之后的名望。这个就算是富贵,也难以比拟。有这个门户庇佑,不管什么情形,除非赵郡李氏一门都死绝了,你都能保全下来。”
“如今的世道,就算是我,我也不敢说能一定活到最后。但是这些善于钻营的士族,最是会趋利避害见风使舵,而且族中也会互相庇护。就算李远日后出了什么事,李氏族中的其他人只要力所能及,就会庇护你。”
“这一点,你阿兄是难以办到,不出事还好,若是出事,那就是天崩地裂。别说此事不可能。”
“并不是完全因为我那点私心。”
两人对峙一般的站在那儿,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所以他们叫我嫁人,你也愿意的是吧?”
过了许久,她噙着那抹浅淡的笑乜他。
齐昀的面色更加灰败,“他们有这个打算,恐怕也要安排上许久。”
“你都打算好了,那还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晏南镜撤掉了手臂上的劲道,他不放,她一时半会的也挣脱不掉,干脆也不白白浪费力气了。
“这是对你有好处的事,不要使性子。”
齐昀忍不住手上再用了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