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话,李远不怎么知道如何和她相处。
平常的晚辈还好,偏偏自己有有愧于她。这愧疚开始的时候不显,在见着她和早逝的弟弟有几分相似的长相。那愧疚一日比一日浓厚,连带着对晏南镜也不知道要如何相处。
“这几日在府中还习惯?”
李远让她坐下问道。
晏南镜点点头,“伯母还有诸位兄弟姊妹对我都好。”
“也没什么不习惯的。”
李远注视她面上小会,点了点头,“那就好。”
对下面这话,他有些难以开口。
把侄女给认回来,当然有她的用处。可是这才回来没多久,就要开口提这事,显得自己当初更加心怀叵测。
晏南镜望着李远蹙眉,几分纠结的望着她,颇为善解人意的开口,“伯父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这话让李远很是尴尬,他早应该炼得没什么脸皮了。何况她父母已经不在,那么决定她婚事的,就是自己了。
“你年方十六了吧?”
晏南镜颔首嗯了一声,只看着李远捋着胡须继续道,“也是到年纪了。”
“过两日,你伯母会带你去崔家庄园上拜访。”
晏南镜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崔家?”
“是崔别驾。和杨司马一样,只是崔别驾效命于君侯。”
“他有个幼子,”李远仔细的斟酌言语,“名崔倓,今年十七。样貌俊美出众,学识过人。”
他见到晏南镜微微抬眼,干脆一鼓作气说下去,“到那时候,你伯母会带你和他见上一面。”
晏南镜满面的了然,“儿知道了。”
她这番表态,倒是让李远准备好的那些话一时间全都没派上用场。
李远迟疑了下,“都是门当户对的儿郎,到时候你伯母还有那些堂姊妹们要陪你一起去,没必要怕什么。”
晏南镜浅笑又道了一声是。
李远见状,终于是憋不住了,“你没有什么话要问伯父的吗?”
晏南镜笑了一声,“伯父将我认回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么。儿多问,也没有什么意思。”
这侄女总是在人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来上一招。
和人曲曲绕绕习惯了,她突然来了这么一记单刀直入,让李远完全的戳手不及。
“这又是什么话!”
李远微微提高了声量,已经有了些许呵斥的意味。晏南镜故作慌张,可是看上去整个躯体放松的很,没有半点绷紧恐惧的姿态。
她越是如此,李远越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这个孩子很聪明,不过到底是因为自小生长在外。聪明有余而圆滑不足。
她这样,到底能不能把事给办成,李远也没有多少把握。
“不要多想。”李远缓和了语调,一改方才严厉的做派,“伯父所作所为也都是为你好。你父母去的早,除了你之外没有其他的孩子。我打算到时候从其他叔伯家里,挑选一个可靠合适的孩子,作为你父母的嗣子。到时候也有人祭祀,上供血食。”
晏南镜俯首听着,并不表态,也没有李远意料里的感激涕流。
“伯父,如果那位崔郎君没看上我,要怎么办?”
晏南镜开口。
“我听说,那位崔郎君不管是样貌还是学识,都很出众,这样的郎君,自然会有不少人相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定下,那必定就是眼光很高。”
“如此的话,恐怕崔郎君不一定会看得上我。”
李远摇头,“婚事是两家的事,和他关系说大也不大,你们两人相看,其实也是让双方父母长辈看看。不要想太多。”
晏南镜道是。
话语说完了,李远一时间不知道还要说什么,看着她的背脊,“你只当是和诸位姊妹一起去游玩了。”
晏南镜继续道是。
夜里,李远和妻子相见,不由得感叹,“知善这孩子,对我还是抵触的很。”
之前不打算相认,也没有见过。对于这个侄女所有的认知都是来自于妻子,后面见着了,看着和亲弟弟几分相似的脸。多少动了点真情。
可是现如今这孩子对他那真是恭敬里头透着刺,时不时就刺他一下。
褚夫人对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之前丈夫的用意,全都叫人给看出来了。就算再给自己找借口,也不过是白白的给小辈看笑话罢了。
“这孩子是个知好歹的人,只能再等等。毕竟人心也都是肉长的。你对她好,她都是知道的。”
李远点头,“你说的也是,”
“那孩子以为我把她接回来,纯粹就是拿她来联姻。但是我也是为了她好,若是放任她在外面,那个杨之简,能给她寻什么样的人家?”
“听说知善之前不想要嫁人,杨司马就特意到君侯那儿,给她求了哪怕不嫁人,也不用被官府责怪的恩典。”
李远听后脸上有瞬间的僵硬。
“胡来!”过了好会,李远怒斥道,“简直就是胡来,看来将人带回来是做对了,要是继续留在那儿,还不知道被杨之简那小儿胡作非为成什么样子。”
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也不愿意见到侄女和养兄明明没有半点血缘,却能比亲兄妹都还要亲近。
褚夫人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一拍他后颈,“就不要说杨司马了,杨司马再如何,也将知善照顾得这么好。不管如何,都要记得这份人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