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夫人到了这个年岁,心智似乎还停留在少年时候,心机有点长进,但是有限。再怎么遮掩,只要往她脸上看一眼,就能知道心里想着什么。
太夫人都纳罕,这样一个喜怒都摆在脸上的,竟然能生出喜怒不行于色的儿子。这孙子比他父亲心思都还要隐晦,光是看那张脸都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在男女这件事上,也都还是男人们的做派,只要真的喜欢上了心,那就是毫无遮掩的偏爱。
她难得看见长孙明确表露出来,有什么想要的。所以自然尽可能成全。
“如何,在外面聊得可还开心。”
晏南镜垂首笑笑,“中郎将千金之子,小女不敢冒犯。”
“有什么不敢冒犯的,以前不是都已经冒犯过了吗?”齐昀突然笑道。
这话叫晏南镜一哽,随即看过去,“中郎将不要平白无故诬陷人,我——”
“知善真的没有冒犯过么?”齐昀面上笑容又浓厚几分。
“你——”
晏南镜噎住了,她眼角余光暼见太夫人等人,面上恍然大悟,脸上笑容都带了几分可见的暧昧。
“太夫人我真的——”
袁太夫人笑容可掬,见着她真的着急了,满面笑容安抚,“好好好,我都知道。”
然后看向齐昀,板起面孔,“秋郎难道不知道多让着点知善吗,亏得你学了那么多的礼。”
“祖母说的是。”齐昀面上笑容依然,“不过她也欺负我。”
“好好一个男儿,竟然还记这些,真的是。”太夫人笑着隔空点了点他,“你的心胸宽阔点。”
齐昀颔首道了一声是。
“以后知善也多来陪陪我吧。”虞夫人开口道,“我膝下的儿女,不是已经长大成人,就已经去和其他兄弟一块儿读书了。剩下一个女儿,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都没有什么人来陪我。”
说着虞夫人面上幽怨几分,不过再抬头的时候,又一笑,“知善进来陪陪我吧。”
她保养得宜,万事又不过心,岁月对虞夫人比许多人都要仁慈的多。笑容里略带的哀愁,在眉眼里蕴藉出我见犹怜的风韵。
晏南镜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拒绝的话。
虞夫人抓住她这片刻的疏漏,“既然如此,那我就当知善你答应了。”
说着开始时候脸上的哀愁一扫而空,只剩下开心的笑。
“我没有……”
“知善就来陪陪她吧。”太夫人道,“也顺道来看看我。听说你养兄还未娶妇?”
见到晏南镜颔首,太夫人点点头,“这样的话,我倒是可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郎,知善也帮忙参看一下。”
话都说到这里了,还是一味拒绝的话,就是不知好歹了。
褚夫人领着女儿和侄女们从侯府里出来,李伯姜依然还是和晏南镜坐在一辆辎车里。李伯姜知道母亲的用意。两人年岁相近,比起其他岁数差了一截的妹妹们,她们更有话要说。而且母亲也怕人孤单,让她多陪陪。
“今日和中郎将相处的怎么样,知善?”
李伯姜笑问道。
太夫人让两人在外散心的事早就在贵妇贵女里头传开了。太夫人身边的那位秦媪亲自来传话的,说让知善和中郎将出去散散心,请她们稍安勿躁。
“你们都知道了啊。”
晏南镜见着李伯姜望着她直笑,只觉得头疼欲裂,“还能怎么样,就那样。”
“我见着应该相处的不错,不是之前外面就有传闻,说中郎将一门心思都在另外个人身上,所以连着没有进门的新妇都冷面以对。”
“现如今婚事都已经退掉了,中郎将这不正好光明正大的来。而且太夫人还有不少赏赐。”
太夫人赏赐了不少绢帛还有各类香料金饼下来。这手笔,看的人都不免有些眼热。
“伯父不是想要崔家的郎君么?”
晏南镜不免有些好奇。
“又不一定非得是他,之前父亲想着是崔季安,但崔季安现如今还未入仕,只是声名在外,再加上崔别驾受君侯器重,所以才想着的。”
士族说是百年簪缨,实际上却是天底下最市侩的。只是讲究点脸面。
“那伯父现如今是不要崔家那边了?”
李伯姜摇头说不是,“只是相看而已,又没有如何。多看看也好。”
说着,晏南镜见着李伯姜神情里有些似笑非笑,“知善可不知道崔季安连着几日,都有女郎要见呢。”
“他既然能这样,我们怎么就不能了。也没说定,只是说想要还见几面,既然如此,那么还能如何?”
李伯姜望着她小会,“知善看上去不怎么高兴,是不是中郎将……”
晏南镜眨眼,有些事她是完全不好对人说的。只能满脸疲惫靠在车壁上。
“若是真的不喜欢的话,那就罢了。”
这话让晏南镜颇有些惊异的睁眼,“那伯父那儿怎么办?”
“那又有什么关系,毕竟嫁娶人生大事,光乎一辈子的事。若是自己喜欢的还好,不济也要不讨厌。否则日夜对着,简直就是折磨。到时候再生几个和他面貌相似的儿女。每日对着,简直暗无天日。”
李伯姜说着就连连摇头,“罢了这种日子,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不要管父亲怎么想,知善先顾着自己。只要门第合适,父亲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就是气闷,气闷那么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