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昀听后坐在那儿任由她摆弄。
和军营里的军医不同,她显然要心细的多,她将马勃敷在了流血的创面上。药压在伤口上,哪怕手法再轻,也会有密针刺下的疼痛。
晏南镜抬头觑他一眼,见着他脸色依然苍白着,但神色不变,也没有因为上药止血的痛楚就面容扭曲。
马勃可以直接贴在伤口上,待到伤口愈合,马勃自然会跟着掉下的痂掉落,不用另外处置。
鲜血渐渐止住。
齐昀接过晏南镜递过来的巾帕,把伤口附近的血迹擦拭干净。
包扎伤口的布条取来,他不用晏南镜动手自己咬住一头,轻车熟路的把伤口给包扎好。
伤口包扎的熟练随意,可见之前他说的沙场上受伤不计其数是实话。
他包扎完了,抬头见到她站在那儿。
齐昀披着半截的内袍,受伤的手臂还有大半的肩背都全数暴露在她眼前。
或许因为他出身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气息眉目干净,并没有以往见过的男子身上有的浊污。
躯体线条隆起低伏,寸寸充斥着内敛的武力。
阿元送过来一套崭新的内袍。放到了他手边。
“郎君失血有些多。记得好好养伤。”她看着齐昀自己单手把内袍套在身上。
这人没有什么娇生惯养的做派,似乎什么事他都能自己料理好。
“待会汤药会送过来。”她顿了顿,“伤口刺的有些深,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但是伤势会不会加重,谁也不知道。”
齐昀淡淡嗯了一声,“多谢女公子提醒”
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该做的也都做了。
晏南镜点点头打算离开。
她才转身走了两步,背后突然传来一句。
“女公子方才说没有外人。那么对于女公子来说,我也不是外人,对不对?”
晏南镜回头看过去,他人坐在那儿,一只手略有些笨拙的牵拉着系带。到底无人服侍不方便。
话语流转,似乎蕴藉出无尽的牵扯。
不等她回应,齐昀问,“上回的柑橘,能再给我一些吗?”
“柑橘性温,现如今郎君要养伤,还是暂时忌口比较好。”
他听她这么一说,轻轻叹了口气。然后再看她的时候“多谢女公子”
晏南镜有些奇怪,难道送过去的那些柑橘他吃出瘾了?
她对榻上的人微微颔首,领着阿元出去。
外面这个时候已经是有条不紊的收拾局面了。
崔缇提了留着的活口去盘问,杨之简已经缓过来好些了,见到她来,“知善无事吧?”
然后再问了一句,“齐公子怎样了?”
旁边的郑玄符看过来。
“手臂伤得不轻。”晏南镜斟酌道,“虽然已经止血,但伤势会不会加重,谁也说不好。”
郑玄符听得直皱眉头,杨之简看见,出言安抚,“我们兄妹二人会照看齐公子的。”
说着,那边崔缇已经回来。杨之简让崔缇送郑玄符去齐昀那边。
等崔缇回来,他就问,“审问出什么没有?”
杨之简让崔缇去审问留下来的活口,崔缇身上泛着股鲜血的腥味。
“咬死了什么都不肯说。”崔缇继续道,“不过我问他,你家主人应该是刺史府里的吧。那小子明显看着不对。”
杨之简紧蹙眉头,过了好会他看向晏南镜,“这次是冲着我来的。”
“这次欠了个大人情。”
第022章
“他还是不肯说是哪家做的吗?”晏南镜问。
崔缇提起这个,眉头不由得蹙得更厉害,说了一声是。
“我敲断了他两条腿,还一句不肯说出来。”
晏南镜之前在给齐昀处置伤势,没有见到崔缇审问人,不过从他的话里也能感受出血腥。
她对这个没什么感觉,可能身处乱世,又经历过两次生死关头。上辈子留的那些习惯留得也不多了。善良是个好东西,不过在太平盛世里才有发挥的余地。在这儿,一个不留神会害死自己和家人。
“不说出来,那应该是家生子。”她对杨之简说道,“我听说世家大族,不会用外人来做卫士。所以用的人绝大多数是家生子,又或者是自家的佃户。”
“这两类人,都被主人家豢养,一家老小全都在主人的手里。不管怎么样,宁可不要自己那条命,也不会出卖主人,以至于牵连到父母妻儿。”
杨之简点头,他也猜到了。
杀他这种事,必须得让自家奴婢来,才能放心。
“那怎么办?”崔缇坐在那儿,满脸的愁容,“那小子嘴硬的很。”
办法还是有办法的,只是在这儿不好施展。杨之简见识过刺史府里的那些刑罚,能一套完全受下来,还能守口如瓶的几乎没有。
他不太喜欢对人用刑,对人的惨叫也无甚兴趣。
不过此时,心慈手软要不得。
“既然这样,你去挖个坑,将人丢到里头,往他身上盖土。他若是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就什么时候停。如果不肯说——”
杨之简唇角拉直,笑得有些古怪,“那就成全他做忠仆的心愿。”
崔缇嗯了一声,起身就去了。
杨之简见到晏南镜也要起身,叫住她,“知善不要去,处置那种事,你不要在场。免得吓着你。”
“阿兄,我不是要跟着去。”晏南镜摇摇头,“我胆子还没阿兄想得那么大呢。”
“我放心不下阿元,想要过去看看。”
阿元替她一块儿照顾完齐昀,又马不停蹄的和白宿一道去处理外面那些尸首还有血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