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眉目里全都是感激。
说着已经到了门口,门外侍立的婢女把门推开,请两人进去。
“回来了。”
一进去就听到太夫人欢喜道,“秋郎回来了。”
说着含笑睨向晏南镜,笑容更浓厚,“知善也回来了。”
她抬手就让晏南镜过来,“上前来,让我看看。”
晏南镜过去,才到跟前,太夫人已经握住了她的手。太夫人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看她,见着她下巴尖了好些,不由得满面心疼,“果然苦寒之地待不得,这才多久,就已经瘦成这样。”
太夫人说着一手抚她的脸,“看着比秋郎都还要瘦些。”
“可见这是在辽东吃了不少的苦。”
晏南镜听到后面那句,不由得浑身僵硬,她明明清晨揽镜自照的时候,没见着自己瘦得有多厉害,怎么一下就比齐昀都还要瘦得厉害?
她不由得乜向齐昀。齐昀衣袍之下,没人比她更熟悉,矫健有力,勇猛不知疲倦。不管衣冠楚楚的时候,的确清瘦。
比他还瘦,那得成什么样了。
晏南镜浑身僵硬,这边太夫人长吁短叹,掉头过来对准齐侯,就是一顿好说,“辽东那地方苦寒,你竟然忍心把孩子给送到那里去。”
“你是不是存心和我这个老妇作对!”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汉人以孝治天下,哪怕齐侯大权在握,对着亲母,哪怕心下不打算听从,也要老老实实听训。
不等齐侯发话,齐昀倒是先低头道,“祖母,儿是自请过去的。毕竟辽东局势紧急,必须马上处置。”
齐侯头都垂下来,赔笑道,“是啊,阿母。这个我也不想,只是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去做。”
太夫人却嗤之以鼻,“你不要用那些话来搪塞我,非得让秋郎去?那么多臣僚,难道就没有可派遣过去的了,就算臣僚里没有合适人选,你不是还有你的弟弟们吗!”
太夫人亲生的儿子只有齐侯一个,至于其他的弟弟们,都是当年侍妾所出。不是自己亲生的,怎么样都无所谓,死了也不要紧。
齐侯叹气,“那边的局势不简单,不仅要行军布阵打仗,还要能周旋其中。”
说着齐侯想到送来的那一箱子的首级,忍不住眉心一跳。
齐昀的作风先礼后兵,礼没有用了直接动手杀,杀完了也就了事。干净利落。
人活着才能造反,若是阖族死了,就算怨气比天大,也什么都没留下。
“他既然立了大功,不管如何,都要留他在邺城,不要到辽东去了。”
齐侯还没说话,齐昀却道,“祖母,辽东那儿,孙儿还是要回去的。现如今辽东局势才平定,百废待兴,必须有人主持大局。”
“好了。”这话让齐侯很是不快,他乜过去,“祖母既然让你留下,那你就留下尽孝。”
齐昀只是垂首道是。
太夫人觉察出父子之间的微妙,暂且当做不知道,“留在这儿好啊。今日还有家宴。阖家许久都没有好好在一起团聚过,这次正好一块热闹热闹。”
这场家宴,说是家宴,其实也算是齐侯给齐昀摆的庆功宴。平定叛乱,短时内扫平胡人。这些不管提哪个出来,都不是小功劳。
于情于理,都要表彰。
“臣惶恐。”
齐昀对齐侯拜下。
齐侯望着他的背脊,心下忍不住蹙眉。
这小子也是个反骨,看着一派柔顺,实际全是反骨,很有自己的主意。
他想要捏碎长子的脊梁,但是手段用尽,也没能让长子的头颅低下多少,反而还被反将一军。
既然如此,干脆丢了出去,现如今他才死了最看好的儿子,其他差不多年岁的,不是资质平庸,就还是没能建立功勋。齐玹建功之后,那些臣僚心思左右摇摆,这才让齐昀回来,平衡局势。
那点父子亲情,夹杂在太多权衡里,早就失去了原本面貌。
他心下蹙眉,面上是一派的欣慰。
“我让你出去,本意还是让你多受磨砺。你要明白为父的苦心。”
“臣明白。”
太夫人在一旁看着这父子和睦,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她又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妇人,真正父子情谊深厚的,完全不是这俩这般生疏客套。
晏南镜在一旁见着太夫人那微蹙的眉头,哪怕只有瞬间,也被她捕捉到。
半个时辰之后,内堂上摆开了食床和坐席,家宴开始了。
家宴就真的只是家宴,除却齐氏一门里的叔伯子侄之外,没见着其他臣僚。
晏南镜的位置离太夫人近,抬头望见那边三公子的生母,面色惨白,双眸痴痴呆呆。半点都不见半点当初的耻高气扬。
三公子生母察觉到有人看她,两只眼珠一转,动了下,痴痴木木的望到晏南镜,唇角牵拉出一丝谄媚讨好的笑。
晏南镜望见,微微颔首,然后回首过去。
说是家宴,但是宴会上的各种捧高踩低是少不了的,只不过彼此都是亲戚,也不会表露的太过,只不过是忙着奉承晏南镜和太夫人,另外顺便搭上许堇。
太夫人对许堇不冷不热,她几次想要过来,都有被心领神会的贵妇不动声色间排挤在外。
许堇看着晏南镜和太夫人,以及虞夫人三个,如同众星捧月一般坐在上首位置上,被贵妇们吹捧着。
贵妇们没有做的太难看,言行里也颇有分寸,只是让她暂时不能上前开口说话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