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真心,太容易分辨出来了。他们喜欢什么,就热烈的去追求,甚至为此付出代价。和他们追求功名利禄一样。
若是以前,慕夫人不屑于此,但是现如今不行,形势危急,已经容不得她再有半点的心慈手软。
“只要他一伤心,那么就有机可乘。抓住那片刻的时机,大有可为。”
她一把攥住崔媪的手,眼里全是光。
崔媪张了张口,“可是夫人,若是长公子他没有伤心过度怎么办?”
“现如今君侯已经松了口,就连太夫人都站在他这边。更何况之前的大功,让长公子在诸位臣僚里威望大增。前途一片大好之际,为了一个妇人,就放松警惕,这、这说不过去啊。”
崔媪望着慕夫人已经凝结了的面色,“天下男子多薄幸,即使有那么一两下昏头的。但是眼下大富贵就在跟前,一两个妇人又算得了什么?”
“死了也不过是伤心那么一两日,只要君侯召见,恐怕那点伤心能留多少都不好说。更别说伤心过度露出马脚。”
慕夫人面颊上那癫狂的笑容逐渐凝结,崔媪依然苦口婆心,“这天下男子好色是没错,可是他们更看重功名利禄,为了功名利禄抛妻弃子的都不在少数。更何况这富贵已到眼前,怎么可能因为伤心就掉以轻心?”
慕夫人唇齿翕张,她用尽所有的力气想要反驳崔媪,可是好半晌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男子薄幸,她当年就已经领教过了。
这对父子在某些事上,相似到可怕。慕夫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浑身发软,直接瘫在了那。
崔媪吓了一跳,赶紧搀扶住她,这才没有让她整个都摔下来。
“那你说要怎么办?”慕夫人低声问。
“不如和玹公子一块商议商议。”崔媪小声道,“多个人好好商议一番,说不定能商议出什么来。”
前头依然是好一片的热闹,晏南镜坐在太夫人手边。
她是小辈,照着规矩,她是有自己的坐席。但是太夫人把她安排在这儿,也无人说什么。
晏南镜看了一眼慕夫人空空的坐席,忍不住瞟向太夫人,太夫人望见无所谓摇摇头,“不要紧,她在不在都没什么关系。”
慕夫人离开侯府太久,以至于侯府里所有的事,都已经彻底的和她没有关系。她在和不在,都没有任何区别。
晏南镜轻轻颔首,持起面前的酒爵喝了一口。酒水甘醇清甜,她看向面前,热热闹闹一片,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的笑意。
酒宴完了之后,齐侯领着齐昀和其他几个年长一些的儿子,前来陪伴太夫人。
太夫人心情格外不错,见到齐昀面色有些感叹,“秋郎怎么了?”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三郎。”齐昀略有些叹息。
一时间场面静谧得所有人都不敢发生半点动静。
在这个时候提起死了的人,实在是太不合适,一时间落针可闻。
太夫人摇摇头,叹口气,“都知道沙场上刀戟无眼……”
说到这里,太夫人擦了擦眼泪。
坐在旁边的晏南镜望见,赶紧在太夫人的后背轻轻拍了几下抚慰。
齐侯的脸色颇有些古怪,这个儿子战死的消息送过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并不是伤心,而是怀疑,即使刀戟无眼,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的死掉。接下来又是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到了后来,偶尔有那么一丝伤心,也有限了。
现在这份有限被齐昀挑起来,眉心忍不住蹙起。
“大好的日子,你说这话做什么?”
越是难受,就越是要说些别的话来制止。
齐昀在齐侯锐利的注视下干净利落的低头,“臣之过。”
太夫人见到齐侯面色不好,叹息道,“儿啊,母亲是觉得恐怕没有几年了。”
齐侯脸色大变,才要说话,就被太夫人抬手制止,“我知道你有你的打算和考量。我也不问你外面那些大事。但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三郎那件事难道还没有给你足够的教训吗?”
太夫人平时并不管这些,但是开口了,就叫人难以反驳。
“有些事该定下来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气,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齐侯垂眼,过了小会开口,“这事不是小事,还是等等再说。”
太夫人见状,扶住额头往后倒去,晏南镜眼疾手快的马上搀扶住,“太夫人!”
顿时众人乱做了一团。齐侯大声叫人去传疾医。
太夫人摇头说不用,“你不听就不听吧,到时候闹出祸事来,后悔也来不及了!”
齐侯对这话毫无触动,“母亲身体安康些没?不然还是早些歇息比较好。”
话语关怀下,全都是强势。
太夫人扭头不搭理他,让人搀扶她起身,径直往内寝里去。
齐侯叫住晏南镜,“太夫人那你多费心。”
晏南镜颔首称是,和秦媪一道搀扶太夫人离开。
太夫人那儿不会真的让晏南镜服侍,没过小会晏南镜就从太夫人那里退出来。
才到中庭,就见到齐昀正伫立在那。
“你来了?”她提裙裳快步走过去。
齐昀颔首,晏南镜笑了,“我原先还以为,君侯会和你们兄弟几个说几句话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