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齐侯回来了,现在的确乱出了他的意料,越是如此,反而越不能轻举妄动。免得一步错步步错。
齐侯回来之后,将臣僚将领叫过去,“知道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么?”
“陇西军打着清君侧的名头,洛阳内和陇西勾结的那些公卿,想要开城门,迎接陇西军入城。”齐昀顿了下,“只是没想到被天子察觉,天子下令斩杀那些人。那些人的族人子侄,心中恐惧,害怕被问罪,干脆铤而走险,发动了宫变。”
齐昀回道。
说起来荒谬,但也的的确确是真的。
那些簪缨世家,嘴上说这忠君,实际上自己的命还是更重要些。
齐侯听后嘶了一声,坐在那儿嗤笑,“看来,洛阳里头比我想的还要乱。”
“不过还不够乱。”
最好乱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样才方便他搅浑水。
齐昀点头,“算算时日,恐怕陇西军已经快到洛阳了。”
“那君侯可是要出兵了?”齐玹问道。
齐侯抬眼起来,“时日不到。”
“那陛下那边问起,恐怕——”
齐侯嗤笑出声,齐玹马上垂首不言。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陛下问起又能怎么样?”
齐侯的话语压在齐玹的头颅上,沉甸甸的完全抬不起来。
“先看看吧。”齐侯道,“毕竟兵力可贵,不是可以拿来随意挥霍的。”
说罢,他望向了齐昀。
齐昀从开始陈述,到现在为止没有说一句话。
“就先这样吧,”他看着齐玹,“这次,你护送天子回邺城去。”
齐玹一愣,哪怕心中愤懑不甘,还是垂首应是。
到了这里,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齐侯让其他人退出去,又点了点齐昀,“你留下来。”
一众人从中军大帐里出去,彼此看了一眼。
齐侯不打算出兵,但先把天子送回邺城去。这事不管落到谁身上前前后后都落不了好。毕竟天子虽然落难,可也不是痴愚。若是闹起来,也够人头疼的。
这种难事交给齐玹,齐侯对齐玹这个侄儿究竟有几分倚重难说。
齐玹面冷着径直掉头就走。
“父亲有话和臣说?”
臣僚和将领们全都退出去之后,齐昀俯首问。
“你对天子怎么看?”齐侯问。
他早年曾经来过洛阳,不过那时候离现如今已经很久了。现如今再见天子,见着那个面色苍白惶恐的年轻人,面上再恭敬,心下多少有些不以为然。
这就是天子,莫说他最出色的长子,就算是连他那些年少的儿子也不如。
“天子——不容小觑。”齐昀迟疑了下开口道。
齐侯挑了挑眉头,示意他说下去,齐昀接着道,“之前洛阳里形势复杂,虽然朝廷失势,但内里朝堂之上,却是各种势力交错。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祸端出来。陛下年岁轻轻,能稳住局面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的确,在这个年岁,能稳住这么久已经不错了。毕竟眼下局面可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而且有时候,很多事不是人想如何就如何,多少还要一些运道。那是就是这点运道,都是求之不得。
齐侯嗯了一声,算是把之前初见天子生出来的那点轻视给压了下去。
父子两人相对,齐昀侍立在那,一言不发。
齐侯见状不由得蹙眉。父子俩脾气都是一样,决定的事,哪怕经历再多,也不会回头,如出一辙的倔强。
他让人回来,也是无人可用,二来他信不过齐玹。为了不让旁人寒心,是不会那么明显的将人晾在一旁。
只有坐上这个位置,才能体验到,求贤若渴从来都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贤才,能得一二良才,就已经是不错了。
不得不用,却也不放心。剩下来的儿子们年少的年少,就算里头有才干的,也暂时不成气候。
所以他让齐昀回来。只是有用得着长子的地方,而不是因为父子情深。
“你有没有话和我说。”齐侯问。
“臣没有。”
齐侯古怪的笑了一声,颔首道了一声好,“这里没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了,回去吧。”
齐昀从大帐中退出来,走出小段路,见着了满面铁青的齐玹。
齐玹望见他,勉强扯出点笑,“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原先以为景约你好歹也要在君侯那里留上好久,毕竟景约之前人在辽东,父子之间也许久不见。于情于理也应当有许多话说才是。”
话语里颇有些刻薄,不过齐昀不在这上面和他计较,“堂兄想好如何和天子那边说么?”
齐玹神色顿时萎靡下来,这个比行军打仗都还要难。
行军打仗,冲锋陷阵。输赢来的猛烈直接。但是这种事,还要看人脸色,吃力不讨好。
齐昀见他没了之前的耻高气扬,微微颔首,正要和齐玹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停下道,“对了,许夫人那,还请堂兄多多约束。若是做出什么事,闯出什么祸。哪怕是许夫人做的,只要被人知晓,那必定算在堂兄的头上。”
齐玹眼里满是疑惑,正要再问,齐昀已经大步离开了。
过了两日,齐玹去请天子出发前去邺城。不出所料天子严词拒绝。
“朕迫不得已出洛阳,哪里还有安然享福的道理!”
齐玹耐着性子劝说,“这也是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刀戟无眼,陛下万尊之躯,自然不能冒险。君侯令臣等将陛下送至邺城,也是良苦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