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玹让齐彪过来,以前见着齐彪都是一副长辈的做派,现如今齐彪微微垂首,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样看得齐玹好笑又舒畅不已。
“阿叔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赐教吗?”
对着齐玹这略带嘲讽的话语,齐彪只是尴尬一笑,“臣此番前来,是想要请缨出城作战的。”
“齐昀包围城池已经足足有八日之久,臣心想,恐怕齐昀是想要借此来打击军心。若是长此以往,恐怕会出大事。所以臣愿为君侯解忧,主动请命,出城和齐昀交战。以破此局。”
齐玹当然知道齐彪说的都是真的,谁都能看出来齐昀的用意。可就是明明知道,却无多少可以破解的办法,这才是最令他气恼的。
“阿叔真的有此等忠心?”
齐玹微微俯身过去,轻声问道。
齐彪叉手应是,“臣愿意为君侯解忧。”
齐玹哈哈一笑,扬了扬手,“不必了。”
他说着,言语里讥讽更为深厚,“我见多了阿叔在我跟前耻高气扬,现如今这般,我倒是不习惯了。”
齐玹居高临下欣赏够了齐彪面上的难堪,“阿叔所请之事,我知道了。不过阿叔年岁已高,不适合再领兵作战。”
说罢,让齐彪退下。
齐彪还想说什么,齐玹已经不看他,径直离开。
齐彪说的,齐玹当然都懂。但是谁领兵,他都放心不下。
他自己手下那些人,他知道这些人跟着他出其不意抢占时机,还算可用。如果让这些人去领兵打仗,只恐怕是会被齐昀杀得片甲不留。
可是自己麾下之外的人,齐玹并不信任。
那些人迫于他手里的刀,不得不对他低头。若是一旦手里领兵,恐怕不是反戈一击,就是前去投靠齐昀了。
齐昀钻营了那么多年,在邺城里的名望远远高过他。齐玹从来没有觉得,那些对他俯首称臣的臣僚和宗亲,是真心实意的臣服于自己。
齐玹从城墙下来,想到城外的齐昀越发怒火中烧。径直去了侯府。
侯府里现如今是他的天下,他一路直接到齐巽在屋子。
齐巽已经被他令人打断了脊梁,自脖子以下半点都动弹不得,连开口说话都是奢望。但是意识却还清楚着。
齐玹故意为之,现如今齐巽暂时还不能死,死了的麻烦,比活着要多得多。更何况死了一了百了,只有让齐巽活着,才能更好的受苦。
齐玹让守在门外的卫士开门,抬步进去,就见着齐巽躺在床榻上。即使整个人都不能动了,但是有慕夫人照料,勉强还有个人样,没有他想要见到的狼狈。
他又想到了齐昀,顿时火从心起,在慕夫人的尖叫里,一把抓住了齐巽的发髻,将人从卧榻上拖拽了下来。
手指抠入发髻里,抓紧了齐巽的头颅往那边矮柜上用力的撞上去。
齐昀的计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却束手无策,拿不出应对的办法。天子的诏令发出去,给那些豺狼虎豹对齐昀下口的借口。可是齐昀不伤分毫,也无人敢真正动他。
齐玹心里越发窝火,手上的力道更重。鲜血迸溅上了他的衣襟和脸颊。
慕夫人的哭叫都已经变了声,她哭喊着扑过来,要从齐玹的手里把齐侯抢回来,却被齐玹轻松的甩到了一边。
“他至少也做过你的父亲。”慕夫人背脊撞在地上,痛得几乎无法起身,依然强撑着喊。
齐玹嗤笑,“你说过了是曾经,父亲?我自己有亲生父亲和生身母亲,你们公母两个又算是什么?”
慕夫人的哭叫戛然而止,呆愣愣的望着齐玹。
“齐巽没有儿子的时候,把我过继过来,随便养着好玩。等有了亲生子,毫不犹豫的将我赶出门去。你们公母两个,不过是将我当做一只丧家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现如今又和我说什么父子亲情?”
慕夫人呆愣愣的望着齐玹,好会无言以对。
这时候齐巽身上突然传来一股恶臭。
断了颈椎之后,齐巽大小溲都无法自控,和那些牛马牲畜也没有多大的差别。齐玹满脸嫌弃,径直丢开他。
掉头径直往齐巽那些年少姬妾的住处去。
夜色逐渐浓厚,入夜城墙上各处点了火把,人倚在城墙上,可以看到那边也有细微的火光摇动。
城门校尉望着那点火光,忧心忡忡。齐昀越是不动手,他们这些人心里也就越发惶恐。头顶上日夜悬着一把刀,却不知道这把刀什么时候掉下来。
有时候想着,与其这么煎熬,还不如来个痛快的。
正想着,一顿甲胄的摩挲声。城门校尉看过去,只见着几个眼熟的将官走了过来,城门校尉正要开口,寒光在火光里乍现,瞬间就没入他的肚腹里。
邺城里到了时辰之后执行宵禁,除却巡逻的兵士之外,大道上再无人影。
巡逻的兵士,见着前方有几人迎面而来,立即喝住盘问。
夜黑风高,即使持着火把,也看不清前方人的面庞,“尔等何人,宵禁出行不要命了?”
夜风将火把的光吹的左右摇曳,对面领头的人的脸,在火光下也模糊不清。
领头的人默不作声,袖口微抬,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一只弩箭就从袖口里发出,径直将盘问的兵士射倒在地。
领头的一动手,后面的人纷纷响应,那队前来盘问的兵士还没来及搬救兵,纷纷倒地。
郑玄符拉下头上的兜帽,看了看天上,现在是子时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