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撑住他的脑袋,费了好大的力气把他给推开,他想要再靠过来,她往榻下一跳。他的背靠了个空,直接倒在哪儿了。
她上前查看他的手臂,见血已经止住,暂时没有什么大碍之后。守在那儿等人过来。
郑玄符到现在还没回来,杨之简又去找白宿了。所以她就在这儿看着。
过了小会,杨之简领着白宿从外面回来,“他怎么样了?”
“阿兄走之后,他就疼得不省人事了。”
杨之简闻言大步走到榻前,仔细察看,确定没有大碍,这才松口气。
他虽然学过医术,但治疗外伤的次数不多。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让白宿到门外熬药,自己坐下来。
“这齐公子还真是个狠人。”杨之简颇有些感叹。
性情看似温煦,实则暴烈如火。下了决定的事,就算头破血流也要做到底。
这种性子,不说对错,倒是让他有些刮目相看。
晏南镜响起齐昀那寻求安抚的模样,看不出狠,倒是脆弱的厉害。尤其蜷缩一团的模样,甚至让她想到了崔缇带过来的那条奶狗。
奶狗就是这样扒拉着她,费劲的往她怀里钻。
除了一个是狗,一个是人之外。其余的可以说是大差不差。
她想到这里,往卧榻上看了一眼。这会儿他躯体舒展开了,也不是那副疼到蜷缩的模样。只是眉头依然还紧蹙着,额头上冷汗涔涔。
晏南镜看了几眼,退到外间去。不多时郑玄符回来,听到齐昀暂时无事的消息,暂且松了口气,进去亲自守着他。
这儿已经用不到她了,晏南镜的善心有,但有限。既然这儿已经有这么多人看着了,她也不会费心费力再在这儿守着,起身往外去了。
齐昀又挨了一刀,这次杨之简严阵以待,除却让白宿来服侍他的药食和起居之外,自己亲自照料。
不知道到底是哪样起了作用,反正齐昀的伤势一日强过一日。宅邸中的人脸庞上也都多了些真心的笑。
外面下了一场大雪。
这场雪下的尽兴,夜里听到沙沙声响,早上推开窗,就见到满眼的白。
楚地下雪比较少见,但是今年却下了一场大的。她拢袖出去,奶狗追在她后面,追着她的袍裾叫。
她回身过去把奶狗抱起来。
“知善你站在这儿干什么?”那边崔缇过来,手里牵着一匹驽马。驽马便是资质不好的马,平日里用来驮运些东西。
她看到驽马的背上放了两个沉甸甸的布囊。
“我在这儿看看,”她随意的手搓着怀中奶狗的头,说着看着他身后的马匹,“这是做什么。”
“要冬至了,我去准备些冬至日要用到的东西。”说着,崔缇踟蹰了下,“今年冬至,主簿还要去见过三老吗?”
冬至日是重大的节日,上到天子下到庶人百姓都极其重视。王公将相那儿怎么过冬至,崔缇不知道,但是在这儿,他们要祭祀水神,还要去投名刺,去拜见上峰恩师,还有当地耆老。
汉人尊老,老人上了七十之后,朝廷会颁发鸠杖。老人持有鸠杖,见官可不拜,甚至还能在好些事务上能插手。
虽然说,现如今朝廷已经没有什么威望了,但风俗延续了下来。
往年杨之简在举行过家祭之后,都会去拜见刺史,以及耆老。
杨之简出身不显,但他相貌堂堂,温润有礼,更重要的是,他还会医术。人食五谷杂粮,不管年岁,总会生病。病人不少,可会看病的医者却不多。尤其是上了年岁的老人,活得越长,就越怕死,稍微有个头痛脑热,就要折腾着要医者诊治。
平常杨之简都在荆州城内,那些老人没办法。现在杨之简都已经回来一段时日了,恐怕躲不过去。
“现如今多出两个人,主簿不好不去。还有上门拜访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已经送过来的名刺,递给晏南镜,满脸的为难,“去耆老那儿也就罢了。这些上门拜访的要怎么办?”
主簿下面,一大堆的下属。现在冬至日要过来拜见,除了这些人,还有他们带来的奴仆。里里外外不少人。
只要有这里头又一个人看见,不管拿什么理由搪塞。恐怕到时候都要传开。
那两人身份要是被人知道了,恐怕要连累一群人。
“这个的确头疼。”她点点头,“我到时候问问阿兄。”
崔缇还想说什么,他错眼看到那边走出一个影子。身量颀长,人却清瘦。穿着厚厚的冬袍。明明隔得远,但是那张脸,却是一眼就能注意到的鲜明。
晏南镜见到他变了脸色,回身往后看,见到齐昀拢了袖口往这里走过来。
晏南镜已经有小段日子没见他了,听白宿说他一直都在养伤,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现在看来,白宿所言不虚。
走近了,晏南镜看清楚他的面色,面色比那日的惨白要好上许多。
“郎君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晏南镜笑道。
这小段日子能恢复到这个地步,除却从刺史那儿求来的人参,就是这位身体实在是强悍。要不是得了一场疫病,恐怕伤口不至于到那个地步。
“郎君不应该出来的。”晏南镜看了看廊下的雪。因为人手紧缺,所以雪也没扫,仍由雪铺了整个院落。留下几道人和马走出来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