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目送齐昀步入山林里。这才开春没有多久,山林里显得还有几分萧瑟,但过了几息之后,人就消失在林子里。
“知善,我们回去吧。”杨之简在那儿看着人已经完全没入林中了,回头和她倒。
她点点头,辎车停在大道旁边,他们一行人看起来像是出来走亲访友的。
白宿在路旁等着,见着晏南镜一行人过来,站起身,“郎主,女郎回来了?”
杨之简嗯了一声,走到车边侧开身,伸出手扶着晏南镜先上车。等她上了车,杨之简再上去。
“这一次的事,算是平安了结。”
晏南镜点点头,她突然想到什么,“齐家公子手臂上的那处伤应该还没好完全吧?”
“伤筋动骨要白日,何况是活活割掉了一片肉。没有两三个月,我也没有那个把握。但是他等不了了。”
的确等不了,原本就是兵败溃逃的,如果不能赶在荆州送灵枢的人马之前,赶到邺城。只恐怕这位长公子就再无出头之日了。
“只是他不仅仅是受伤,还加上了上回伤寒病症,要是一路上舟车劳顿。这病会不会复发谁也不知道。要是这复发了,连着手臂上的伤,一起发作。那真的是麻烦的厉害。”
晏南镜见着杨之简眉头粗起来,人情债难还。虽然一开始是这两人不请自来,但是两次出力保他们全家平安,这抵消之后,倒欠不少人情。
“罢了。”她突然说了一句,“现在这也是没办法了,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只希望他们能一路顺利吧。”
杨之简叹口气点点头,“日后若是再遇上,恐怕也不可能像前几日那样,相安无事的煮酒交谈了。”
晏南镜没有杨之简那般的惆怅,她靠在车壁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阿兄就不要想太多了。反正彼此之间,有机会的话,不要下死手就行。”
杨之简颇有些错愕的看她,外面拉车的马匹已经动了。道路上的颠簸带到她身上,有些不适的动了动,抬头就见到杨之简正好看过来。
“阿兄?”
杨之简笑了,“总觉得知善这性情,和男子也相差不太多了。”
她反应过来是刚才自己说的那话,世情里女子似乎是天生的重情。不管是什么,只要是一个情字,就能记挂一辈子,但她不是。
“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就看天意了。再担心,除了白白自苦,也没有其他的作用。”
这话说的对,杨之简点点头,颇为赞赏,“知善你这话说的很好,是我想太多了。”
回去之后等了那么几天,崔缇回来了,浑身灰尘泥土,收拾干净回来说已经把两个人给送出荆州了,这个时候应该是一路往北面去了。
出了荆州,接下来的事那就不是他们能掌控的了。
杨之简又问,“这一路上,齐公子看上去如何?”
崔缇飞快的往晏南镜那儿暼了一眼,颇有些服气的道,“这一路,他看上去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要不是事先知道,都完全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伤。”
说起这个,崔缇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山上的路不好走。许多地方还没路,只能靠自己劈砍出一条道来。他看不上这些高门大户出来的子弟,这些人自小锦衣玉食,连着走路,都要貌美侍女左右搀扶。哪里能受得了这种苦。
然而出乎意料,齐昀竟然一路顺利的走了下来,很多时候,他带领方向,齐昀就主动将那条路给开出来。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有心刁难,后面他实在过意不去,干脆自己走在前头把路给开了。
一路好生送到江水边,又叮嘱了他们该如何乔装躲开官兵的盘问。
崔缇将这个过程,挑着一些说了。
杨之简听到崔缇成功送到江边,长长吐出口气。回头笑着和晏南镜说,“看来齐公子应该能顺利回去。”
“这两三日我都担心,生怕他熬不住,出什么岔子。”
晏南镜也有点担心,毕竟他那道伤是因为替他们兄妹受得,要是再出事,虽然她有些冷心冷情,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
“顺利就好。”她眨了几下眼睛,“府君派遣送灵枢的人马,到时候也要去邺城。等他们回来,可以问一问。”
她说的在理,杨之简点点头。
听完了事,晏南镜从堂屋里出来,准备回房。冷不防被后面追上来的崔缇叫住。
“崔郎君还有事?”她回身颇有些惊讶的望着崔缇,崔缇虽然整理过,但是袍裾上还沾着点儿没有来得及处理掉的泥点。
“崔郎君不多去歇息一会儿吗?这两三日恐怕是累坏了。”
崔缇伸手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又抬头认真端详她,见着她脸上没有半点感伤和失落之后,才算是勉强放心下来,“我以为那小子走了,知善会伤心。”
都是男人,没什么看不出来的,那小子看着老实得很,也不见他有什么越界的举动。但是手上没有,不代表心上没有。他见到齐昀的那双眼对着她的时候,总是更亮些。尤其齐昀找到他,让他出手,就更坐实了。
这不仅让崔缇觉得毛骨悚然,碍于他实在分身乏术,否则他一定挡在这里头,不让他们俩有任何见面的机会。
齐昀容貌身段出众,而且出身也很是不错,虽然不是百年簪缨代代公卿,但也足够令人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