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坐在车里,隔着辎车前垂下的车簾看到路边那年轻男人满脸的愤恨。她坐在车前,恰好有风吹过,将垂下的车簾吹开些许。
何宥往车簾里看到了少女的小半张面孔。他人僵在那儿,眼睛直勾勾的随着车辆远去。
晏南镜见到何宥那毫不掩饰的注视,眉头微蹙,和阿元抱怨,“还不如打起来,把那人给往死里打一顿呢。”
好好的往死里打一顿,那人也没有多余的力气来到处乱看了。
阿元吓了一跳,“女郎这话可说不得。”
她见晏南镜不解,赶紧解释道,“今日女郎迁入新居,要是路上有斗殴的事,这多晦气!”
迁居嫁娶这都是大事,为求以后一路顺利的好兆头,也不愿意半路上出什么事。
晏南镜听后一哂,“可我觉得这么忍着也不是什么好兆头。那还不如直接打一顿出个气更好。”
阿元吓得连连拉住她,“女郎。”
辎车一路南行,到了宅邸面前。
阿元的儿子孙猛已经等在门口了,见着杨之简骑在马上,后面跟着辎车。赶紧的跑到杨之简面前,满脸笑容,“郎主和女郎来了!”
孙猛虽然单字一个猛,但是人生的短小精悍。那张和阿元有几分相似的容貌看得杨之简不由得笑,“嗯,回来了。”
晏南镜在车里看到阿元两眼盯着车外,眼含热泪,等下了车,就让阿元赶紧的去和儿子团聚。
她自己指挥着人,将行李全都搬到自己住的庭院里。
崔缇也跟着过来帮忙。他见着好些面生的婢女进进出出,把各类器皿摆放整齐,“现在人多了,知善可以歇一会。”
这些婢女是最新安排过来的,人看着都十几二十的年纪,但是做事最是麻利,也不需要多费什么新盯着。
她嗯了一声,和崔缇坐下来,又叫婢女上了烧热的热水。
“你不去忙你那儿么?”晏南镜见着崔缇坐到自己对面,有些好奇问。
崔缇日后就和她们住在一起了,虽然说府邸里时常有人打扫,但是自己住的,也要去亲自收拾一下。
崔缇摇摇头,“我没什么行囊,随便往那儿一方就成。”
他说着刚毅的面庞上露出一丝宽慰的笑,“见着知善你搬到这儿来,我这心算是真的能放下了。”
“之前你一个小女子带着几个人住着,杨主簿不在身边,到底是容易出事。”
说着他就想到了齐昀。神色里越发的不自在,“幸好,上天垂怜,没出什么事。不过这种事,不能再有下次了。到了荆州城内,算是没了后患之忧。”
这里离刺史府不远,就算有什么贼人,也不敢在刺史府附近撒野。
晏南镜正要说什么,听到一旁往这里过来的脚步声,她抬头就见着杨之简过来了。
“阿兄。”
杨之简对她一笑,然后看向崔缇点了点头。
杨之简坐到她身边,“累不累?若是累的话,好好歇息一会儿。”
晏南镜摇摇头,这么一路颠簸过来,的确是有些辛苦,不过她有另外的事要问,“外面挡路的那个人是谁啊。”
她已经料想到杨之简在荆州城内并不是一帆风顺,今日的那个只是嫉恨他的诸多人里头的一个罢了。
杨之简笑着摇摇头,“不值一提。”
他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我占了主簿的这个位置,自然就有人没了这个机会。遭人怨恨也是平常。”
杨之简对此毫不在意,“这世上原本就是这样,你既然占据了这个高位,那么就必定会被人嫉恨。”
他神情自得,“这根本也没什么,只有庸才才不会被人嫉妒。”
“而且”他提起铜壶的提梁,给晏南镜把面前的热水给满上。
“只是心里嫉妒那也没什么,反正难受的是他们。只是我担心,他们会不会对阿兄做什么?”
晏南镜问。
崔缇神色也严肃起来。
“我看那人不怀好意,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杨主簿千万要小心。”
杨之简摇摇头,“要是说外头的那个,那就不必提防了。靠着族里风流过一辈子的人。也不入仕。就算他恨的牙都碎了,也没有什么本事。”
“人只有在府君面前,才能有作用。否则也就和何宥一样咬牙切齿,又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吗?
晏南镜觉得应该不会只有这个能耐,只是还没到互相撕破脸大打出手的时候而已。
乔迁的好日子,她没有说这一句。
杨之简人在刺史府里,对于这些东西应该更有领会。
杨之简人在主簿这个位置上,有人嫉妒,自然也有人攀附。他将亲人接来的消息不胫而走。
短短几日里,就有不少宾客上门,借着这个由头和杨之简来搭上关系。当然贺礼也送了不少。
杨之简干脆一股脑的全都把这些赠礼都送到了晏南镜那儿。
阿元光是帮着她整理那些赠礼,就是忙得头晕目眩。
阿元不识字,只能叫来孙猛,帮着一笔笔的记在簿子上。
“这些郎主都给女郎了?”阿元一一清点完,簿子上得把赠礼的种类还有数量,全都记下来。
等到好不容易清点完,听孙猛说,这些都是给晏南镜自己,阿元满脸惊诧。
孙猛点点头,“阿母,郎主说了,这些都是给女郎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