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南镜试着在锦被里活动了下手脚,“就是还有些没力气。”
杨之简仔细给她搭脉,过了小会,“肺气不足。先好生养着。”
“我还以为这么多年,已经差不多了呢。”她把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瓮声瓮气的的说道。
明明这身体平常也没看出什么,结果长途跋涉就出事了。
“是因为路上受了湿气,然后冷暖转变,才引发的。”他安抚她。
杨之简这会儿浑身放松,“无事就好。”
他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亲人,若真是因为一路逃命出了什么状况,这下半辈子都是无尽的痛悔。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会儿正好是辰时,“有胃口吗?”
她摇了摇头,身体是没有那种沉重感,但是也没有多少食欲。
食欲不开,代表病气未除尽。
这个道理两人都懂,不过也不要急于求成,先一步步来。
她醒了的消息有人报到郑玄朗那边,男女有别,郑玄朗是不好过来看的,只能让疾医再给她看诊。所有的医药不计珍贵与否,只管下。
就这么养了三四天,倒也一日强过一日,胃口也好起来了。
外面原本阴沉的天晴朗了起来,有了几丝暖意。
这样的天简直是大好事,晏南镜到了外面晒着,和阿元一块儿看着婢女把各类书卷等物,给放到日头下翻开晾晒。
都是闷了一冬的东西,趁着日头出来,赶紧的摆来晒一晒。
“我这几日到现在都还有回过神来,”阿元看着婢女们娴熟翻弄开各类书卷,“这祸事是说起就起,幸好路上遇见了贵人。”
阿元说起来还是满脸的后怕,“幸好女郎和郎主都没事,要是有事,我们也活不下去。”
除非是飞来横祸,不然所有祸事都是提前埋伏好的,只是突然发难。
她也不说什么,只是轻轻在阿元的背上拍了拍,“现如今不是无事了么?”
是啊,现在他们好端端的在邺城,平安无事不说,还受人礼遇。阿元心思简单,伸手赶紧将脸上的泪珠给擦干净了,对晏南镜笑道,“女郎说的对。”
“人都说祸福相依,郎主说不定也因祸得福呢。”
现如今是不是因祸得福暂时还不知道,不过总比真的跟着荆州刺史一块儿丢命强。
今日的日头出奇的灿烂,若不是四周人还穿着臃肿笨拙的冬袍,她都要以为自己置身在荆州了。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只见着一个中年男子脚步匆匆的赶来,晏南镜认得他。郑玄朗几次请杨之简过去说话,都是他过来的。
“女郎,使君在不在?”那执事停了脚步问道。
晏南镜点点头,“应该在看书呢。是有什么事吗?”
执事立即松了口气,“府上来了贵客,过来见使君。郎主吩咐我请使君过去。”
晏南镜挑眉,他们才来邺城没多久,在邺城也无亲无故,能有贵客专程上门相见的,她只想到齐昀一个。
“阿兄眼下在院子里,她指了指那边相通的院门。”
执事作揖道谢之后立即去了,不多时杨之简出来,颇有些手慌脚乱的整理衣冠。见着晏南镜坐在胡床上晒太阳,“我去去就回来。”
说完,他对前头的执事颔首,赶紧跟着一块儿到前面的前堂去了。
“郎主这是又要被重用了?”阿元悄声问。
阿元不太懂这些东西,但是不妨碍她猜测。
晏南镜才要回答,就听到那边一声少年郎的笑声。这笑声听着有些耳熟,她脑袋转过去,就见着郑玄符双手抱胸,靠在院门那儿。
“许久不见,不知道女郎还认出我吗?”
说起来,这世上也真是奇妙。当初见到郑玄符的时候,她才被闯入门的齐昀吓得半死。他跟着齐昀起来,满嘴的打打杀杀,现如今竟然也能和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随意说笑。
郑玄符是跟着齐昀一块来的,他是不耐烦看着齐昀在那儿摆着礼贤下士的贤良姿态,他干脆调转头来寻到晏南镜这里。
这里原本就是郑家的宅邸,想要知道她在那儿不费吹灰之力。
郑玄符见着那边的人抬头望着他,满脸目瞪口呆,好会儿都没说话,不禁忍不住反手在自己面庞上抹了一把,“我面上有什么吗?”
“郑郎君。”晏南镜站起身,不复刚才的错愕,已经是满面惊喜,“郎君怎么来了?”
“景约过来,我也跟着过来看看。”
他过来让婢女搬来个胡床,这胡人方便随时休憩的东西小小的一只,可以很方便的挂在马后,不过小巧也有小巧的坏处,人坐下来衣袍就容易落到地上,有辱斯文。
郑玄符对此毫不在意,随意的把袍服下巴撩起,当着婢女们或是惊骇或是羞涩的目光中,随意坐在胡床上。
“气色不太好。我之前听阿兄说,你这几日病了。”
她点点头,“让郑使君费心了。”
郑玄符嗤笑一声,“他费什么心啊,万事都有下面的人做。他只要吩咐一句就行了。做好了理所应得,做的不好罚就是了。他能操心?”
晏南镜看着他拆自家兄长的台,不禁犹豫道,“郑郎君和使君难道有什么不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