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过来,齐昀没有和任何人说,哪怕是郑玄符也是一样。像是不经意间,他就叫人通知郑玄符跟着他一块儿出门去。到了门前,郑玄符才知道,原来是要到郑家。
郑玄朗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前去迎接的时候,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是狠狠的瞪过他的。
郑玄符老大不痛快,这事儿他事先也不知道,怎么可能告知兄长?
他心里不痛快,干脆就跑这儿来了。
到了前面堂上,郑玄符就听到齐昀的嗓音。齐昀此人,面相生的好,一把嗓音也好。不疾不徐说话的时候,嗓音沉稳动听。
齐昀这人经常吃容貌的甜头,世人对着容貌鲜妍之辈,只要不是犯什么天怒人怨的错处,总是愿意多给耐心。
郑玄符入内,拖去鞋履的脚踩在木质的地面上,没有半点声响。
齐昀正在关切杨之简的衣食起居,他这人并不是上来就单刀直入达成自己的目的。尤其在获取人心上。温言软语,一派的君子之风。不会处处昭示自己的施恩,轻风细雨里不动声色的收拢人心。
郑玄符看着他那架势,就忍不住牙酸。有什么事直白说就是了。毕竟能被他看中的人也不是什么蠢笨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么来来回回打哑谜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乐趣。
“那就好,知道杨使君一路平安,我也就能放心。”
郑玄符大摇大摆进来,齐昀淡淡暼了他一眼,又转眼过去去看杨之简。
话语里全都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府君实在是可惜了,胸有沟壑,又有雄心壮志,却死于小人之手。着实让我悲叹不已。”
说完郑玄符还见着齐昀长长的叹出了口气,像是真的伤感。
郑玄符忍不住笑出声,他这段日子就住在齐昀的府邸上,两人算是日日都对着,那边荆州刺史身亡的消息传来,这人该吃吃该睡睡,没什么格外的反应。倘若真的要说什么,就齐昀每日还多用了半碗的膳,估摸这多用的半碗就是对荆州刺史的祭奠。
荆州刺史若是知道,怕不是要从湖里头爬出来。
他这笑声格外的明显,霎时枰上坐着的几人全都望着他。齐昀神色不动,杨之简有些惊愕,郑玄朗盯住他的目光,恨不得从他身上给活活剐出个洞来。
“我、我最近受了风寒,嗓子格外不适,”郑玄符说着手掌握成拳头,压在唇上用力咳嗽两声。
他如此卖力掩饰,齐昀转头过去,只当是没看见他,继续和那边的杨之简说话。
杨之简是个聪明人,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和齐昀道,“府君之事,我是半点没预料,也不知道现如今荆州那边如何了?”
“听说何氏一门想要扶持别支上位,但是被府君的叔父起兵推翻。”
刺史和大族们都是相互携手,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交于大族,例如军权都是牢牢掌控在自己和亲族之手。
何氏当初行事铤而走险,现在也知道冒进的后果了。大族即使有佃户,但比起州府兵来说,也只是比农夫强点有限。
杨之简听齐昀说完,脸上流露出些许解恨,“如此就好,他们何氏一门不忠不义,若是丧命,也是告慰府君的在天之灵。”
齐昀含笑点头,“是啊,作乱犯上者必会重加严惩。否则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他说完轻轻的拍了拍杨之简的背,“所以使君也要放宽心,多多加餐。一段时日不见,今日再见使君已经瘦了许多。是为了府君之事茶饭不思吧。”
郑玄符听着齐昀的话,莫名想着,为什么茶饭不思就是因为荆州刺史的事呢。
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若是说了出口,不说齐昀那儿,兄长怕是会亲自出手把他给提溜出门去。
杨之简叹口气点点头,“多谢长公子宽慰,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现如今我就只想亲耳听到何氏一门的下场。”
齐昀点点头,“他们的下场应该不远了,这种不忠不义之徒,已经没了立身之本。不死何为。”
他说罢,看了看外面,侍立在门口的执事立即会意,拍了拍手。不多时几个婢女手里捧着漆卮进来。
照顾到杨之简的习惯,上来的都是温热的槐花蜜水,而不是邺城权贵喝习惯的酪浆。
说了好久的话,放在手边的漆卮里的水也早已经凉了。正好换上新的,喝几口润一润喉咙。
“不知我可可不可以去使君住的地方看看?”
齐昀突然道。
郑玄符一口蜜水真的呛在了嗓子里,咳嗽了几声,被郑玄朗拿刀剐的眼神瞪着,他指了指嗓子再也不管其他,咳嗽了好几下。
他说呢,这次来难道就是为了一个杨之简?果然还是有别的用意。
齐昀都这么说了,杨之简也不能贸然说不能,他只能点了点头。
齐昀没打算带上许多人,在这宅邸里浩浩荡荡的来去,只和杨之简还有郑家兄弟两人就起身了。
齐昀叮嘱的事,郑玄朗办的极好,对杨之简和晏南镜也是礼遇。
两人所住的院落毗邻,只有一道门隔着。
齐昀一行人才到杨之简的住处,那边院子里的晏南镜就已经听到了那边的动静。她起身一看,就和齐昀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