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军情政事,应当有洞若观火的耐性和定力。对于臣僚该有的人情要有,但也应该奖罚有度。
不过做人还是得有情,若是太过无情,倒是不妥善了。
袁太夫人似乎感觉到什么,不过齐昀不和她说,她也乐得在一旁看着小辈们打打闹闹。
“劳烦你了,赶紧去外面歇着吧。”
内寝里点了过于浓厚的熏香,袁太夫人闻着还好,晏南镜这儿就有些头晕。
她赶紧到外面,袁太夫人身边的秦媪出来,让婢女给晏南镜送上温热的蜜水。
蜜是槐花蜜,用温水化开了,甜香里还有槐花的香气。
“女公子劳累。”秦媪的容貌看着比袁太夫人要年长一些。说话也是和风细雨的温和。
晏南镜没有那个兴致去管人家究竟是不是真心,反正只要明面上,大家都过得去就好。
“多谢阿姆。”她屈膝对秦媪微微一屈,这才把婢女手里的漆卮接过去。漆卮中的蜜水温热,入喉很好缓解了疲惫。
“女公子不必言谢,女公子也是家里父兄仔细照顾长大的,离开兄长留在这儿。于情于理我等也要好生照顾女公子的。”
晏南镜把手里的漆卮交还给婢女,对秦媪羞涩笑,“能为太夫人做事,小女深感荣幸。”
嘴里的客气话有些生疏,可是眼底里全是光。
秦媪言语里更是放柔了几分,“当在自己家就好,太夫人性情和善。不必太过小心。”
晏南镜悄悄的嗯了一声,轻轻点头。又抬头对秦媪笑。
喝完了蜜水,她到庭院里稍微晒晒太阳。对于邺城来说,日头是个好东西,除却夏日里之外。
日头比昨日的还更有力度,晏南镜人在日头下面,感觉到比昨日更甚的暖意游走在浑身上下。
她正站着,好些脚步声由远及近,从廊道的那头往这里一点点的过来。不多时,她看到一群仆妇簇拥着个年岁比她还要小的少女往这边来。
那少女隔着人,往庭院里看,和晏南镜四目对上。
少女一身靓丽的华锦袍服,头上一对金步摇在发鬓上熠熠生辉。
那一行人缓缓过来,少女停住了步子,抬眸看向她,“你是何人?”
晏南镜还要做事,不喜欢身上衣饰繁琐,所有能不戴的统统全都丢到一旁,浑身轻松。
她身上衣袍用料式样,和婢女完全不同,不至于被人认作婢女,可是不着妆饰,和贵女又牵扯不起来。
晏南镜知道面前这位少女应该是齐侯的女儿,她得体一笑,“我是长公子请来的。”
少女听后神色微变,眼里是掩饰不住的讶异,“兄长请来的?”
正要再问,原本合上的门开了,秦媪领着婢女从内里出来,见着外面的少女,“女郎来了。”
少女对祖母身边的老人十分尊重,好声好气问好,她看了一眼晏南镜方向,“那位女郎是长兄请来的?”
哪怕已经从晏南镜那儿听过了,再说出来的时候,眉梢眼角全都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秦媪点头,“正是,最近太夫人腿脚肿胀不适,长公子请来荆州陈仙人的郎君给太夫人诊治。因为有诸多不便之处,所以将那位郎君的妹妹留在这儿随时察看太夫人的病情。”
少女这才满脸焕然大悟,轻轻点头。
她神色恢复到刚才的冷淡,回头对晏南镜只是浅浅颔首,就算已经是打过了招呼。然后随着秦媪入门去了。
医工的地位说起来并不高,也不怪那少女对她态度冷淡。
晏南镜丝毫不放在心上,少女进去了,带来的一大堆仆妇们就都侍立在庭院里。
秦媪没多时出来,一路走下台阶搀扶住晏南镜的手笔,把她往廊上带。晏南镜有些不明所以,秦媪解释,“那些仆妇都等在那儿,哪有让客人和那些贱籍呆在一个地方的道理。”
晏南镜这才反应过来,她本身不讲究这个,但是见到秦媪满脸坚持,也只能随她去了。
秦媪做事周全,把她送到一处开阔的小亭子里,又让婢女送来温水给她润喉。
“候女一时半会还不知道女郎的身份,所以开始慢待了女郎,还请女郎不要往心里去。”
晏南镜很大度的摇头,她本来也没有把这个当回事。答应齐昀留在侯府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这种事儿不痛不痒,过那么一下就忘记了。
“阿姆言重啦,这又是多大的事儿。”
秦媪看她脸上欢笑真切,知道她是真的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眼里肯定多了几分。
正说着,不远处人声起来了,只见着太夫人裹着狐裘坐在由四个壮婢抬着的小辇上,身边离得最近的就是之前见过的那个少女。
“太夫人出来透气了,小女郎也过去?”
说着,那边袁太夫人身边的人已经看到了这边的晏南镜,禀报给了太夫人。
小会的功夫,有个仆妇就过来了,说是请女公子过去。
晏南镜到了跟前,看着小辇上的袁太夫人,袁太夫人穿着鲜卑进贡的狐裘。鲜卑所产的皮裘为天下一绝,狐裘遍体雪白,一根杂毛都没有。毛峰在春风里摇摆着,显出几分富贵无极来。
“你来了,”袁太夫人听孙女提起她了。
她知道晏南镜的兄长是要被起用的,不想人家妹妹在自己这儿被人当做医女,平白无故的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