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闻宵将手里的弓箭交给下人,同她一起回去。
两人所过之处,船员和护卫们恭恭敬敬的,敬畏之意不言而喻,只稍看一眼,便知道他们敬畏的绝对不是傅闻宵这位世子,而是郁离这个徒手砸船的世子夫人。
来到船舱那边,他们遇到汪举人,只见他正扒着门往外张望。
作为一个文弱书生,他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发现情况不对时,他就自动退到船舱里,不去给人添乱。
原本他还想让傅贤弟和自己一起回船舱避着的,没想到他居然拿着一把弓箭就跟着郁离出去。
看到郁离,汪举人张了张嘴,憋出一句:“弟妹,你、你好生勇武。”
刚才郁离直接跳过去砸船的一幕,他全程看在眼里,还有些回不过神,脑子里的某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开始岌岌可危。
他是知道弟妹的力气很大,听说武力不俗,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郁离朝他弯了弯唇,“谢谢汪大哥夸奖。”然后问道,“我娘和苏姐姐他们没什么事吧?”
“没事没事!”汪举人赶紧道,“他们都在船舱里,船被撞击时,他们及时扶住,没有摔着,燕回和燕笙他们也很好。”
郁离闻言便放心了,过去看他们。
等她进去后,汪举人站在原地,突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这汗也不知道是先前他们的船被包围时吓出来的,还是看到郁离砸船时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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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船舱,郁离确认婆婆和汪夫人、两个孩子的情况都不错,没有受到什么惊吓,总算放心。
她说道:“娘,苏姐姐,外头没什么事啦,你们不用担心。”
这时,傅闻宵过来拉着她:“离娘,先回去换衣服。”
他的神色冷峻,眉眼低垂,给人一种凛冽如霜雪的压迫感,汪夫人难得见他如此,有些错愕。
很快周氏也注意到郁离的裙摆湿了,心疼地道:“离娘,你的裙子咋湿了?不会是鞋袜也湿了罢?这样的天气可不好受,听宵哥儿的,赶紧去换衣服。”
汪夫人也催道:“正是,离娘快去罢。”
两人都担心她被冻着。
郁离应一声,乖乖地回房换衣服。
傅闻宵也跟过去,一边吩咐船上伺候的下人送盆热水过来,一边从箱笼里拿出一套干净的衣物,让她去换。
同时取来一双绣花鞋,让她换上鞋袜。
郁离看他一眼,发现这人的脸色不太好,唇边都没笑容了,看着清清冷冷的,和外面的天气一样,如同凛冬冰雪。
她去屏风那边将湿衣服换下来,又换上干净的鞋袜。
等她换好衣服,傅闻宵拉着她去洗手,问道:“离娘,冷不冷?”
“不冷!”郁离如实说,“倒是你的手比我冷多了。”
她握住他的手,入手冰冰冷冷的,像是摸着泛着寒气的玉石似的,手感还挺好的。
傅闻宵见她居然捏着自己的手玩起来,有些无奈,说道:“先擦干净水。”
她哦一声,松开手,任由他拿干净的巾帕给自己擦手,等他也擦干净自己手上的水渍后,她又继续抓着他的手捏起来。
“宵哥儿,你的手好冷啊。”她回忆刚才的事,“先前你也吹了很久的风吧?”
他的体温偏低,特别是冬天时,很少有暖和的时候。
先前又在甲板上吹了风,这会儿摸起来,那手就像冰块一样,她只好将之拢在自己手心里搓了搓,让他的手暖和一些。
傅闻宵没在意自己的手冷不冷,不过见她认真地为自己的手捂暖,他心里还是很高兴,脸上也绷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见他笑了,郁离也跟着笑起来,只是想到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很快就落没了。
看起来很不高兴。
“怎么啦?”他柔声询问。
郁离鼓起腮帮子,说道:“这次来的船不少,可惜都被我砸了,要是没砸,还可以送给金娘做生意。”
这可是免费的船呢,就算卖出去,也能赚上一大笔。
傅闻宵失笑,心头微微发软,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温暖的脸。
“没关系。”他说道,“其实你砸了他们的船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否则说不定我们乘坐的船会被撞翻,不知道多少人落水出事。”
这也是郁离当机立断砸船的原因。
他们的船上,老弱妇孺都有,可不能出什么事,光是船与船之间的碰撞,只怕都会让他们受极大的罪。
傅闻宵知道,她行事素来果断,总能在瞬息之间选择出最好的方案,懂得如何取舍,就像一个久经战场的战士,经验丰富。
只是有些时候,他宁愿她别这样。
他总会忍不住想,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她到底受了多大的罪,才能成为现在这般厉害的姑娘。
她的强大,是建立在无数的危机之中,重重考验,方才铸造出现在独一无二的郁离,让他为之骄傲,又让他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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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说了会儿话,便出去了。
等他们来到船上供人歇息的厅堂,发现楚少聿居然也来了。
他双眼亮晶晶的,正眉飞色舞地和周氏、汪夫人说话,大伙儿都睁大眼睛看他,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
见到郁离,楚少聿跳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好,情绪十分激动,崇拜地看着她:“郁姑娘,你、你真是太厉害了!”
刚才的那一幕,让他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