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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113)

经历过吃到吐还强迫自己吃的痛苦;你没有经历过在学校食堂连打菜都舍不得、和朋友拼一份的窘迫。

——叶洗砚,你试过冬季只靠一件丝绵都结块的棉服过冬吗?你也会被同学捂着鼻子嘲笑说一件衣服穿一个冬天吗?你感受过唯一一件过冬棉服不小心被划破时的难过、窘迫和焦虑吗?

你都没有。

生下来就在北京的叶洗砚,知道她想留在北京需要付出多大的艰辛吗?

早看惯浮华喧嚣的叶洗砚,知道她为了触碰到那一点点的繁华边角需要多努力地去踮脚吗?

所以你以为“穷”只是一种状态。

你不知道“穷”也是一种心理疾病。

“我必须赚钱,”千岱兰说,她咬牙,看叶洗砚,眼神倔犟,“Now or Never,我不会放弃任何赚钱的机会,也不会让它从我眼前消失;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境地,无论什么东西——我可以舍弃其他所有东西。”

“岱兰,”叶洗砚沉沉,“你年龄还小——”

“我不小了叶洗砚!”千岱兰愤怒地站起来,她说,“我的父母现在只有我了,他们都需要我,你还不明白吗?叶洗砚,我的爸爸妈妈身体不好,我现在是家里的赚钱主力军。”

她能感受到叶洗砚眼中的心疼和怜悯。

他在同情她。

但她不想要同情!!!

现在的千岱兰完全不会因为这些垂怜而感到沾沾自喜,其实她之前很擅长依靠装可怜来博取垂爱、获得利益,可是今天,她断然不想在叶洗砚表露出任何难过。

她甚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那些窘迫又潦倒的生活,听到也不行,它们就像做错的题目一样被遮盖,千岱兰必须死死地捂住它们,才能在叶洗砚保持一种站着、平视他的自尊。

她必须自尊。

绝不能流泪,绝不能脆弱,绝不能潦倒。

否则霉运会来尝试将她打倒。

“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我对你的资助?”叶洗砚问,“我一直不能理解这点。”

“因为它太像被包养,”千岱兰一字一顿地说,“我接受不了。”

“那为什么愿意接受殷慎言的帮助?”叶洗砚平静地问,“他对你而言很特殊?”

千岱兰迷茫了一下。

这点迷茫让叶洗砚的心重重一沉。

他仍旧保持着克制的礼貌,但西装外套下的手已经慢慢地握成拳头。

“如果你不喜欢这种资助,”叶洗砚停了一下,“我可以换成其他方式,公司也有固定的慈善支出,我会考量将你——”

“和你直接资助本质没有区别,”千岱兰生硬地说,“我说过,我不想要接受你的金钱援助。”

叶洗砚问:“为什么?”

“因为我无法接受想睡我的人给我钱,”千岱兰说,“就这么简单。”

她说那些柔软的、甜蜜的谎话太多了,突入其来的直言显得更为尖锐,尖锐到叶洗砚呼吸一停,旋即,脸上添了份愠怒。

叶洗砚第一次发现她那好看的、叭叭叭的小嘴能说出这么冷漠、冷淡、让人伤心的话。

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冲他精准射击。

“千岱兰,”叶洗砚叫着她的名字,“别说气话。”

“什么气话?这是真话,难道我说的是假的?”千岱兰已经无法压抑,直直地问,“难道第一次见面,你就没有想过对我这样那样?第二次对我又亲又抱又搂又止坚,动作那么熟练,难道不是因为你早在梦里做过几十遍几百遍几千遍?别忘了那个时候我还是熙京的女朋友,你敢说你对你亲弟弟的女朋友就没有一点感觉吗?你敢说你劝熙京和我分手、劝我和熙京分手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私心吗?”

“……我们稍后再聊这个话题,”叶洗砚说,“我记得我说过,因为我曾嫉妒熙京,所以会对你也产生类似的占有欲,我知道它很卑劣,但应该不难理解——”

“不难理解什么?”千岱兰问,“不难理解你对我一直产生的星谷欠,还是不难理解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严重的管控欲?钱,我都已经还给你了,也说清楚了。现在,我想不想读书是我的自由,就算我现在完全不想上学了、全心全意地开服装店,也都是我的自由!!!”

说到后面,她已经说了气话:“我愿不愿意考大学,能不能考大学,都是我的自由。”

“堕落不算自由,”叶洗砚闭一闭眼,他其实并没有对付叛逆期女孩的经验,毕竟叶熙京皮糙肉厚,打一顿骂一顿就好了——岱兰不行,他尽力控制着自己的语速和声音,“好了,我们换家酒店谈。”

“是换家酒店谈还是换家酒店干?”千岱兰说,“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没有一个否认,我认为我们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非常危险。”

“我们现在就是孤男寡女在同一房间。”

“因为我知道洁癖的叶洗砚叶先生绝不会在这里开干,”千岱兰说,“现在,这里对我来说很安全。”

说到后面时,她眼睛已经有点发酸。

对比太明显。

太明显。

千岱兰终于弄懂了,为什么在这里看到叶洗砚时,除了不自然外,她身体还有其他的异样表现——手指发麻,头脑像缺氧一样空白,心脏震颤,呼吸不畅——原来,那都是让他看到自己贫穷的不堪。

两人间的贫富差距犹如天錾,它一直存在,只是大家都在努力将它视而不见。

现在,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

简直就像是将自己穿脏的底裤翻开给他看。

如此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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