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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115)

你不行。

我现在借你的钱有心里负担。

她今天突然间变得不会说软话,变得不会撒谎,变得不能再游刃有余地解决问题。

千岱兰明明知道,只要向叶洗砚服个软,认个错,再哄哄他——她现在掌握了给这只骄傲孔雀顺毛的方法,也知道怎么样能把他哄得晕头转向、舒舒坦坦,继续维持着这种假象。

可今天的她偏偏不愿意了。

她、不、情、愿。

“这就是你的答案?”叶洗砚问,“说够了吗,岱兰?”

“不够,还不够,这些怎么能够?”千岱兰说,“还因为我不用对殷慎言说谎,不用在他面前继续扮演——”

叶洗砚说:“别说了。”

千岱兰感受到他的愤怒,她手下,这个人的脸正在发烫,发热,他的脖颈上缓缓爆出青筋,这个非常有涵养的绅士,一个骄傲又有礼貌的孔雀,被她激怒了。

可她还要继续说:“——不用担心会不会一句话就惹得他不开心,不用担心他突然间又主动和我保持距离,不用担心无法回报他给我的好意——”

“闭嘴,”叶洗砚生硬地说,他第一次对千岱兰说这样重的话,这个晚上,在这个属于她的、破败的小旅馆,这潮湿阴暗又封闭的空间中,他们有了太多太多的第一次,“你打算怎么回报他,我都不想听,不用告诉我,谢谢你。”

“管你听不听,我都偏要讲!”千岱兰咬牙切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殷慎言帮我这么多,我当然要好好地回报他——唔!!!”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忍无可忍的叶洗砚按住她后脑勺,径直吻了上去。

千岱兰突兀地睁大了眼。

除却那晚之后,这是两人第一次清醒状态下的接吻。

它没有任何的温柔,粗暴,粗鲁,粗俗,粗糙,粗砺。

毫无技巧和章法,压抑已久的蓬勃愤怒,痛苦纠葛,千岱兰感觉绅士化成了野兽,孔雀变做了恶龙,这个吻不像吻,更像是一种进食。

两个人都睁着眼睛,千岱兰感受到叶洗砚看起来像是要吃掉她。

原本捧住他脸的双手在此刻落空,千岱兰狠狠地攀住他脖颈。手指感受到他后背那坚实的、因为发怒而颤抖的肌肉,它们几乎要撑破了衬衫,彻底堕落成兽。

她成功地将一个文明人逼成彻头彻尾、还会强吻人的野兽。

她该为此兴奋吗?

她要为此兴奋吗?

千岱兰只想哭。

濒临窒息之际,叶洗砚结束了这个吻。

他的表情颓然而痛苦。

全然失掉平日的冷静理智。

他似乎不愿相信,自己刚才在盛怒之下强吻了她——此刻皱着眉,满是懊恼;千岱兰不知他懊恼的是强吻这件事还是强吻她这个人,她不想在乎,可心会因此被紧紧攥住。

千岱兰感觉叶洗砚似乎想说什么,或许是答应她的分开,也或许是其他——

她忽然在此刻对叶洗砚方才的表情感同身受,至少在这一刻,她想晚点听到那些决绝的话,或者,用什么东西堵住他的嘴,教他的口中永远都说不出会让她难受的话——

尽管他的确没让她难过。

千岱兰希望永远不听到。

永远不要。

在叶洗砚张口之前,她用力一推,将他重重地推倒在床,叶洗砚的头重重地落在千岱兰枕边那些没来得及收拾的小胸衣小裤前,千岱兰什么都顾不上了,翻身跨骑,扯住他衬衫,俯身,再度强吻住他的唇。

第35章 摧毁

电线杆上贴着乱七八糟的小广告,现如今城市进行电路改造,规划之中,所有新建道路、楼房都将电线埋入地下,唯独在这挤挤压压、空间狭窄的城中村,才能看到蜘蛛网一样绕来绕去的电线。

墙面上贴着的白色竖长小瓷砖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忽跌落在地,惊得野猫沙哑一声叫,敏捷地跃上两旁的房。

风有点大。

有点冷。

杨全在车里等。

舒适的座椅和温暖的氛围让人昏昏欲睡,但优秀助理的素养和五倍工资让杨全抵抗住困意;他下了车,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略微提提神。

有老大爷背着手,拎一收音机往前走,里面放着粤剧,就这么悠悠地从杨全身边经过。

“其实在你心生绮念嘅时候,我就入嚟咗叻….唉,相公,你既怕又何必想,既想又何必怕呢……”

是《牡丹亭》惊梦中的第四场,《幽,媾》,任白二位演唱。

杨全一个正儿八经的河北人,来深圳两年,也开始听起了粤剧。

哎……

老大爷和收音机里的粤剧声音渐渐地一并远去了,火车的嗡鸣声仿佛震撼大地,而从这土地中生长出的黄钟枝叶蓬勃,绿油油的叶子间怒放着一簇簇的小黄花。

杨全低头看了眼手表。

嗯……叶洗砚已经进去二十五分钟了。

该出来了吧。

本该出来的叶洗砚差点进去。

千岱兰恶狠狠地咬破他的嘴唇,她第一次强吻别人,凶恶得可怕,就像生于山林的狮子在撕咬另一只文明城市而来、西装革履的狼,她听到叶洗砚在叹气,不过那大概率是幻觉,因为现在对方的唇现在正被她死死堵住。

只是千岱兰想,他现在一定很想叹气。

那又如何呢。

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是她在上面。

在把自己闷到快窒息的时候,千岱兰才松开叶洗砚,她趴在对方胸口,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洗砚已经一只手放在她后脑勺上,另一只手掌心贴着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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