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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124)

比如如翠竹般一节节绷起的脊柱,比如凶狠咬破的嘴唇,叶洗砚的脖子也被她狠狠地抓了好几下,如强行跑进玫瑰花丛抱花中时、却被狠狠刺伤。

和她打架像是仗势欺人。

叶洗砚并不介意被抓伤。

他一直收着力气。

对于千岱兰来说,就算她用尽全力来打他,对于一个精于锻炼的人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可千岱兰不行,茶底就喘不动气,只以掌心抵他,好像下一秒就会如阳光下的彩色泡泡般一击即碎。

她的眼泪是抚慰剂。

叶洗砚第一次尝到眼泪的味道,和她别处的泪相同,淡淡的海盐,是安慰,也是一种激励,一种别别扭扭、基于男人劣根性而出现的隐秘激励。

因为千岱兰的眼泪为他而流。

至少这点骗不了人,不像她那可爱又可恶、伶牙俐齿的一张嘴,总是会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

叶洗砚闭上眼睛,听到自己的心跳。

不该继续想。

她那样倔强,那样执拗,那样气人,那样地翻脸不认人。

不该继续想。

忘掉吧。

忘掉她留在他耳侧的呼吸,忘记她吵架吵不过时、气得按他的头去吃雪糕,忘记她反复叫着“叶洗砚”,明明已经吃饱了,吃到T恤下月土有艰难隆起却主动贪吃,忘记她的眼泪,忘记她的汗水,忘记她的话语。

最应该忘记的,还是当叶洗砚将衬衫团起帮她擦时,千岱兰只抱着膝盖,坐在他那件已经皱皱巴巴的西装上,看他。

叶洗砚那个时刻已经再度低头。

他都想象不到,在被她婉拒后,他还会再发起请求。

“继续在沈阳开店没关系,”叶洗砚已经一退再退,“我们好好谈谈,我可以给你请专业家教。”

那个尺码过小的衣服约束到叶洗砚要发疯,紧紧的约束就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也像一些店售卖的延迟的环,哪怕衬衫已经完全被三场茉莉暴雨打湿,他最后还是让她握紧了手,抵住她掌心的生命线。

千岱兰问:“接下来呢?你是不是打算在沈阳也买套房子,让我去住?”

叶洗砚说:“的确在考虑。”

他的确不能理解,为何千岱兰屡次、屡次拒绝他的好意。

他只想让对方的生活更舒适些,不必那般窘迫。

乐于接受他好意的受资助者太多了,包括一些受捐助的机构,也会定时邀请叶洗砚去参与他们的活动,期望叶洗砚能再慷慨解囊——以至于叶洗砚无法正视她的这种抗拒。

她像是要撇清和他的关系。

现在,甚至连叶熙京都比他们关系更亲密。

明明她和叶熙京的恋爱也没有太久。

接下来,千岱兰回应他的,让叶洗砚生气的言语。

她问:“你对很多人都这么好吗?”

叶洗砚怒极反笑,风度也不在:“你以为我对谁都好脾气?”

千岱兰侧过脸,不看他。

过了很久,她才说:“你走吧。”

叶洗砚几乎是压着情绪,问她:“不考虑我的提议?”

千岱兰说:“不考虑,别对我人生指手画脚——我们最好还是得保持点边界感吧。”

边界感。

边界感。

这三个字足够令叶洗砚不悦。

他一言不发,点头说好,然后用冷水洗干净那件满是两人气息的白衬衫,走过黑漆漆的旅馆,上了杨全的车。

杨全在车上小心翼翼地问他,火车站这边很乱,尤其是晚上——真不管了?

不管了。

叶洗砚说,不管她了。

但等转过一个转角,他还是让杨全联系专业人士,去住在千岱兰隔壁,免得大晚上一个小姑娘家出事。

吃饭住店,远离车站。

叶洗砚又痛又恼地想,她为什么偏偏不记得这点?

……

已经一周了,那件羊绒西装外套没有送去洗,衬衫也是,叶洗砚把它们丢进了家中的洗衣机,暴力洗涤到无法再穿出门,但叶洗砚看到变了形的它们时,看到被千岱兰膝盖磨出的簇簇小毛绒球时,却还是会想到千岱兰的手,彼时她如何将这件西装外套握紧,将它攥到指节泛白,眼睛掉泪,嘴巴说着讨厌他讨厌非常讨厌他,实际上却还是会更深地将腰塌下去,再塌下去,直到后来想跑乱爬时被他拽着月却拉回。

都过去了。

叶洗砚将两件衣服放在额外的袋子中,沉默地挂进衣柜最深处。

十月底。

杨全收到叶熙京寄来的裙子,犹豫很久,还是告诉了叶洗砚。

当他说“我今天收到个快递……”时,叶洗砚放下东西,看着他。

叶洗砚问:“沈阳寄来的?”

杨全说:“呃,英国寄来的。”

杨全清楚地看到叶洗砚的眼神变化,他看起来很希望英国boom地炸掉——不,或许说,这一瞬间,他希望英国的某个人会炸掉。

所以杨全快速地将叶熙京委托的事情讲了一遍——

很好。

现在叶洗砚的眼神,看起来非常想把叶熙京从英国揪回来、亲自让他炸掉。

叶洗砚平和点头,说好,让他去转寄给千岱兰。

末了,他又问:“还有其他给我的快递吗?或者信?”

杨全说没有。

重新打包、寄件前,杨全试探着问:“洗砚哥,你还有其他想寄给岱兰的东西吗?我一块儿寄过去。”

“没有,”叶洗砚低头看书,“什么都没有。”

杨全说好。

他用专业的礼盒重新打包,冷不丁,听到叶洗砚说了句话。

“连这样的都愿意收,”他说,“偏偏不愿意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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