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这清脆的一巴掌将殷慎言的脸打到偏移,手指也仿佛沾上他发间的潮湿,千岱兰手掌心发麻发热,心脏也聚着一团热。
“你交新男朋友了?”殷慎言问,“是谁?”
从11月份起,殷慎言换了发型,是稍长的头发,细细碎碎地剪一剪,发梢刚好到肩膀;他本身就是阴郁冷淡的性格,新发型也很适合他。
但千岱兰忘掉了,她曾随口说过殷慎言换个长发会更好看。
她没说新男朋友的事。
殷慎言后退两步,痛苦地看她。
“是谁?”殷慎言问,“你新交的男朋友是谁?叶洗砚的哥哥吗?”
千岱兰惊了:“你发什么疯?他哪里来的哥哥——不,你什么意思?”
“你这么喜欢和前男友的哥哥谈恋爱,”殷慎言说的话像是疯了,“为什么不愿意考虑我?”
千岱兰的脑子嗡一下,要炸开。
她没听懂他前一句话的意思,但不耽误她被殷慎言的告白惊吓到。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为什么?”殷慎言没有继续逼近,他觉察到刚才的失控行为对她造成伤害,但此刻的他切实地痛苦,“我们认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明白我的想法?”
他像一只被绳子捆绑起来、放在密封蒸笼中的螃蟹,绝望地等待着必死的结局。
千岱兰说:“我以前确实喜欢过你。”
殷慎言说:“以前?”
“嗯……实际上,还在叶熙京之前,”千岱兰说,“好几次,我都想向你表白……但那个时候,你很不想让我辍学,不愿意让我去广州打工,我就没提了。”
其实,那个时候殷慎言说了什么,千岱兰渐渐地要记不清楚了;保持快乐的一个重要方式就是遗忘,遗忘掉那些刻骨的伤害,尖锐的语言。
千岱兰很成功地忘掉了殷慎言那些恶毒的话语,也忘掉痛苦的感受,只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很难过。
她那时不过也是个小姑娘。
“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后,千岱兰心里舒坦多了,她继续,“我确实喜欢过你呀,所以不是不考虑,只是后来……不喜欢了。”
她很坦然。
殷慎言眼神渐渐地灰暗。
像一丛无人续柴的火焰,一点、又一点地沉寂下去。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艰涩地问,“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因为那时候我毕竟年纪还小嘛,其实也说不清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千岱兰揉着手腕,那里被殷慎言捏红了,有点疼,打他脸后的手掌心也疼,她也只能感受到这些和殷慎言有关的疼,其余的,全淡化了——她将一切说开,“就算当时说了,和现在比,结果可能也没什么不同。小树,现在这样不好吗?”
说到这里,千岱兰仰脸。
“爸爸妈妈都很喜欢你,他们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儿子,爸爸一直想认你当干儿子,”她说,“我们就这样,不好吗?”
“不好,”殷慎言身体僵硬,尖锐的舌头也僵硬了,“不好。”
千岱兰说:“我现在在和叶洗砚交往。”
“你们不是吵架了?”
“打架了还能和好呢,”千岱兰说,“吵架怎么了?我和爸爸妈妈还吵架呢,也没见他们把我打包扔出去。”
这话令殷慎言短暂失语。
许久后,他转过身,说:“我知道,你一直这样。”
一直这么好。
她总能轻而易举地忘掉他人给予的不好。
这样的特质,如果不是她泼辣的性格,早就被伤得千疮百孔——
殷慎言能如何?
他能怎样?
千岱兰说:“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发生过——”
“什么事情?”殷慎言问,“如果我不说我爱——”
“别说了,”千岱兰忽然提高声音,“别说了,爸妈很喜欢你,我不想因为这件事把你赶出去。”
她意识到这样不太妥,可没有更合适的办法了。
殷慎言嘴巴毒,可人不坏;千岱兰对他的爱情淡化后,友谊还在——她没办法将他强硬地赶出家门;她更清楚殷慎言当初对他父亲做了什么——
她做不到。
千军和周芸也是真的喜欢殷慎言,喜欢到想让他当干儿子。
殷慎言一言不发,转过身,背影孤独而安静,像一件被主人遗弃的旧物。
许久后,他仍旧用方才的语调说。
“洋葱炒牛肉,番茄鸡蛋面,”殷慎言问,“今天晚饭就吃这些,行不行?”
千岱兰说:“好,我那份面里别放葱。”
她说到做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晚上,和叶洗砚视频通话时,后者发现她手腕上的红痕,千岱兰也没提殷慎言,只说是天气太冷,她自己不小心按伤的,轻飘飘把话揭过去。
不知怎么,林怡在这天给她打了电话,语气古怪,匆匆地说今后不会再告千岱兰,她那边予以撤诉;但是,千岱兰也不需把秘密说出去,否则——
“大家都不好过。”
千岱兰不懂她口中的秘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想诈一诈,也没诈出;林怡似乎在畏惧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
春假一过,张静星从沈阳赶到苏州,跟着赵雅涵开始做事。
仨女孩聚一块吃饭时,赵雅涵夸张静星聪明,什么都是一点就通,乍一看,比那些开过淘宝店的人还有经验。
张静星不好意思地笑:“还是雅涵姐教得好。”
她说话温柔,和和气气的,赵雅涵不敢让她和工厂对接,只让她盯盯工作室那边的进度,按时向千岱兰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