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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45)

但她现在只想和他尽量和平地分手。

“什么?”叶洗砚弯腰,倾身,侧一侧脸,将有酒窝的侧脸压下,右耳朵靠近她,问,“抱歉,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想让哥哥帮我拒绝掉,”千岱兰说,“感觉去要分手的男友家中去,很奇怪。”

“我可以帮你拒绝掉这一次,以后呢?”叶洗砚直起身体,他说,“你有想过之后吗?”

千岱兰神色怔怔。

天色已晚,做成复古式样花边的精致路灯在他身后,再向上,是西餐厅的彩色圆玻璃花窗,被里面的灯照出五彩斑斓的璀璨,很像沈阳天主教堂上的那个小圆彩窗。

不知怎么,在这个日渐转凉的夜晚,千岱兰突然间想家。

叶洗砚看着她的脸上真实的迷茫。

“我不知道,”千岱兰说,“如果实在不行,我就换一份工作。肯定还会有其他店招导购——”

叶洗砚没打断她。

他始终噙着一点笑,看千岱兰。

她一开始还有点迷茫,但越说越快,越说越顺,也越来越轻松。

“高端牌子卖不了,也可以去中低端,我在广州和沈阳都做过,也去过哈尔滨的金太阳,”千岱兰诚恳地说,“个人服装店也行,批发市场也行,我有手有脚有美貌的,要脸有脸要身材有身材要脑袋有脑袋的——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我肯定也不会混到没饭吃。”

叶洗砚忍俊不禁:“我第一次听人将……和饭并列。”

千岱兰却觉轻松多了。

妈妈说她是那种“屎不拄腚不拉”“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的性格,文雅一点说,就是喜欢“临时抱佛脚”。

不过,叶洗砚居然连“尿”这种字都不说,真是文明人啊。

“就是这样,”千岱兰说,“谢谢哥,我——”

她站起来,打算找个地方,换掉身上这些昂贵的裙子,还给叶洗砚。

“你能这样想,很好,”叶洗砚说,“刚好,今晚我也要回去。”

千岱兰:“嗯?”

“我能帮你解围一次,但不能次次都能帮你,”叶洗砚说,“尽量今天就说开,免得以后再拉扯不清。”

千岱兰说:“谢谢哥哥。”

她又说:“刚好,身上的裙子也得还给哥哥——按道理,我应该洗了之后再还的,但我感觉这种料子好像不适合水洗;干洗的话,我又舍不得花钱——”

叶洗砚闷笑一声。

“送你了,你就留着,”叶洗砚问,“怎么这么着急脱下来,穿着也不舒服?”

“身上还挺舒服,心里不太舒服,”千岱兰老实巴交地说,“它太贵了,贵得能买一辆小轿车——把一辆小轿车穿身上,我特别有心理压力。”

“这话可不能对买衣服的客人说,”叶洗砚笑,“你留着吧,就当是我妈妈送你的礼物。”

千岱兰终于说出口:“我还没来得及当面向阿姨道谢。”

“没事,”叶洗砚说,“她喜欢送你这样的漂亮女孩衣服,不要有心理压力。”

他又打趣:“现在习惯把一辆小轿车穿在身上,将来你也会习惯多穿几辆小轿车。”

千岱兰心里说还是算了。

她就算发达了,也未必舍得花钱买这么贵的东西——衣服首饰而已,还不如给爸爸妈妈先换套房子,让他们能舒舒服服地住到新家里;还得把老人的墓修一修,让老人也住上“风水好宅,阴间小别墅”。

有了叶洗砚的保证,千岱兰心中自在了很多。

不知怎么,叶洗砚亲口保证的东西,都能给她一种极可靠的安全感。

她不用担心会失望。

过多的期望是可怕的自毁倾向。

千岱兰尽量控制自己减少对人的期待,期待别人好比饮鸩止渴。

沉溺于被爱也会退化成小傻瓜。

其实,千岱兰到现在都不太清楚叶洗砚的家庭情况,也没有见过叶女士;叶平西比她想象中年轻,的确长得一表人才,这么大年纪了,身材还可以去做男模,不然也不够格做赘婿。

林怡的疯狂,千岱兰叶见识过了,今天晚上吃饭时,她感觉到林怡不高兴地看了她好几眼,看口型,应该是对旁边人讲她“看把她得瑟的,骑洋马、跨洋刀、当啷当啷满该撩。”

还有叶平西现在的妻子,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出头,皮肤很白,不怎么爱说话,眉宇间有淡淡愁容;无论对林怡,还是对其他人,都是毕恭毕敬的,一直低着头。

叶平西说邀请她回“家”,就是他和现在妻子在的家。

独栋小别墅,三层,有小阁楼和地下室,装修很豪,又土又豪,红木和不要钱似得,哐叽哐叽地用,各种龙凤雕花,搭配水晶大吊灯,还摆了个两米多的鳄鱼皮桌子,客厅的大沙发背面木墙上,还挂着一整只白色北极熊毛皮标本。

美感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起来就很贵。

千岱兰和叶洗砚都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中。

她冷不丁意识到,叶洗砚在这个家里,没有自己的房间。

但叶熙京有。

不知道叶洗砚和叶平西说了些什么,总之,今晚的千岱兰不必担心和长辈谈话;二楼有个专门打棋牌的房间,叶熙京让人准备了酒和水果,想和千岱兰好好聊聊。

千岱兰要求叶洗砚必须在场。

因为情绪失控的叶熙京很可能做出奇奇怪怪的举动,而她所了解的、最能震慑住叶熙京的,就是带他到大的叶洗砚。

之前叶熙京也提到过,说父亲工作忙,偏偏对他学习成绩要求很高;妈妈性格偏执,三天两头闹着要喝药上吊——一家里面,只有叶洗砚这个哥哥是正常人,像正常的哥哥,情绪稳定地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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