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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红(69)

殷慎言又恼又怒:“哪怕对方是个八九十岁、快死的老头子?”

“快入土的我都不嫌弃,那样更好,”千岱兰干脆地说,“我还能直接继承他遗产,怎么样?”

她一直在看殷慎言。

说的半真半假,也有气话,故意的气话,她知道怎么刺殷慎言的心。

殷慎言扯着唇角,僵硬极了,似笑非笑:“我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恭喜你得偿所愿呗。”

“那你记得今天这话,”千岱兰眼窝里的泪水在打转,强行睁大,不让它掉出来,“别到时候又来阴阳怪气。”

殷慎言难得什么都没说,他终于将烟衔在口中,打火机点,点了三次,都没着。

烟和打火机被他一并烦躁地丢进垃圾桶。

十月了,天气转凉,千岱兰在T恤外罩了件深灰色的连帽外套,长牛仔裤下,依旧穿着殷慎言送她的那双运动鞋。

特步的,白色为主,有一种明澈的蓝条和鹅黄条做装饰。

当初殷慎言拿到奖学金后,去广州看她,陪她去专卖店一块选的鞋子。

饶是主人再怎么爱惜,穿了这么久,洗洗刷刷,也不复最初的纯白干净,泛了陈旧的微黄,脚后跟处的内里磨得要起毛绒绒的边线。

殷慎言定定看她,终于开口:“红红,能不能别只考虑有钱人做男朋友?”

“怎么?”千岱兰声音发闷,“不考虑有钱考虑什么?考虑你吗?”

一个碎掉的鸡骨头茬,小小的,掉在白白米饭碗中,她想将它挑出来,但筷子太粗了,而它太细小,怎么都夹不住。

想忽略掉,也不可能。这样一个小小的鸡骨头茬,若无其事地吞下去,也会在不易察觉的地方,冷不丁地划破她的食道。

“别开玩笑了,”殷慎言的脸明灭不定,只看着她的身影,“我这点钱,哪里能入得了你的眼。”

说完后,他大口吃饭,口腔,舌头,那些说出自卑又自亢谎言的器官,都在火辣辣地痛楚,许久后,殷慎言才意识到,他吃了一大块生姜。

他沉默地生生吞下去。

“吃饱了,”千岱兰放下筷子,她说,“明天还要上早班,我先走了,再见。”

殷慎言去结账,开发票,出门后,看到千岱兰背着双肩包,在月光下慢慢地走,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近一个月,千岱兰都没遇到叶洗砚。

有天,忍不住问了雷琳,雷琳说,这几天叶洗砚没来俱乐部,都是请王庭去他家那边教网球。

“有钱人住的小区就是不一样,”雷琳艳羡,“小区里面就有网球场,业主随便练。”

千岱兰说知道了。

也是这时候,千岱兰才意识到,叶洗砚似乎是生气了。

——叶洗砚为什么生气呢?

——因为利用他去找张楠、张柏说情?可那天吃饭时,叶洗砚已经暗示他知道了,且告诉她,下次可以直接说。

显然不是这件事。

——可除了这些,最近千岱兰基本没和他接触过。

尤其是上个月,金九银十,有几天她忙到脚掌都站麻了,回到家后要用热水泡好久的脚才能缓和。

幸好雷琳大方地送给她了很多舒筋活血的药膏,好像是叶洗砚送给王庭的。

赚钱都来不及呢,千岱兰哪里有心情去开罪他?

叶洗砚却真的和她保持了距离。

这是千岱兰面临的第一大人际危机。

比惹一个重要人物生气最可怕的事情,是千岱兰完全不知道对方在为什么生气。

甚至,她给叶洗砚打电话,试探着问他想不想出来约混双,叶洗砚都客客气气、礼貌地告诉她,他最近忙,暂时不约比赛了。

千岱兰懊恼极了。

这可真是无从下手。

期间叶简荷女士还光顾了两次。

她是那种所有销售都会喜欢的客人,出手大方,也会耐心听千岱兰的建议和推荐,结账也干脆。

有一次,临时有事,问了千岱兰,能不能给她送件裙子过去——那件裙子是真丝的,薄薄两层,容易皱。

叶简荷女士要开会,急着穿,千岱兰担心酒店的熨烫服务出问题,熨好后,请了半天假,几乎是捧着防尘袋里的裙子,打车为叶简荷女士送到酒店——那裙子送到手上时,一点褶皱都没有,光滑平整,如流水般自然垂下。

满头大汗的千岱兰就这么撞到同时给母亲送文件的叶洗砚。

叶洗砚给她递了一瓶水,让她别着急。

千岱兰还以为已经和好了,试探着问他下次要不要去吃饭。

“抱歉,”他仍旧很礼貌、生疏的婉拒,“最近事情多,可能抽不出时间。”

……

无论如何,和叶洗砚这样一个大佬闹僵了关系,都是极大的损失。

只是千岱兰也抽不出太多精力在这件事上,她知道叶洗砚的家在哪里,知道他的客厅能看得到玉渊潭和中央广播电视塔。

但她不能贸然地上门,也不能订礼物送过去,那样太没有边界感了——毕竟,叶洗砚和她最深的情分,也只是她前男友的哥哥。

叶熙京依旧会给她写信,信封中夹着他拍的照片。

晴空下的绿草地和游船,阴雨天的剑桥傍晚,昏黄的灯在地上积水的反射,有着油画般的质感;建于16世纪的学院建筑,古老的庭院,壮丽的河畔,波光粼粼的叹息桥……

他还给千岱兰寄来了一条有蓬蓬裙摆的花裙子,鹅黄色的底子,满是紫藤花的图案,说很适合她。

千岱兰收在柜子里,读英文小说读到头昏脑胀、想要呕吐的时候,都会打开柜子,摸一摸,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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