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苗疆少主是个白切黑(50)
眼下更要紧的,是将时烟萝从那苗人手里抢回来。
于是陈兴咬着牙,无视手下中蛊后痛苦的样子,勒紧缰绳又向前冲了少许,马蹄高高扬起,踢开阻拦的苗人。
之所以敢这样,主要是临走前时夫人拉住他,递给他一瓶药粉,说是能够驱散部分蛊虫,让也分些给部下。
可陈兴自己都畏惧蛊术,如此便起了些微妙的心思,嘴上点头答应了。
他一惯是爱惜士卒的,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如此。
时烟萝见陈兴跃马而来,挣扎得更剧烈了,可江火却紧紧锁着她,看似病弱的身躯,此刻却是纹丝不动,饶是她用了多大的力气,都如同蜉蝣撼树般无效。
“你就这么喜欢他?”
“喜欢到要用尽全力挣开我的地步?”
少年咬牙切齿道,灿烂的日光拢在他的眉宇间,将阴霾与阴郁照得格外明朗,被撕裂的温润变得狰狞可怕。
时烟萝顿时颤抖一下,在他怀里瑟缩着,有点畏惧那阴沉骇厉的神色。
她很想解释说并没有,可是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红着眼眶被迫捏着下巴,与他的视线相交。
许是少女的恐惧太过明显,江火眉眼的阴狠消去不少,他将人紧紧按在怀里,哑然低笑道:“看好。”
时烟萝心头划过几丝不明,继而又是几丝害怕,她好似已经有预兆,可怎么也不肯去相信。
陈兴是永州总兵,统摄一方军情,又有阿爹的肯定,是个骁勇善战之人。
她慌张道:“你冷静些!”
冷静?
江火闻言眼底微微猩红。
他单手锁着时烟萝,空着的那只便去取下腰间的蛊盒,随后轻轻瞥了眼秣马横刀的陈兴,微微一笑。
那笑容极冷极柔,青天白日透着瘆人的寒意,叫在场的众人全都打了个哆嗦。
陈兴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就看见几个星点般的蛊虫朝他飞了过来,下意识就要躲避,可想起来自己有驱蛊的药粉,心里头便多了几分胆气。
可他的心神才定下没多久,那些蛊虫便犹如针尖般,极速扎进了他的身体里,陈兴瞬间慌了神,随后便感觉体内传来撕裂般的痛楚。
当他挣扎着从马上坠下后,除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从未有过的羞赧。
从军近十年,陈兴自认少有对手,除了四年前在边境抵御苗人时,被指挥的苗疆少主给羞辱过,其他时候几乎都是一帆风顺。
而此刻,他看着远处那笑得阴沉的少年,仿佛又看见几年前,自己惨败于人的时候。
难道说?
不,绝不可能,他虽然没有见过那人,可也不信他会大费周章就为了抢亲。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陈兴倒在地上,死死盯住前方,他看见那少年下颌扬起,虽然依旧是柔和的眉眼,可眼角眉梢都是恣睢的冷意。
看着他的目光,就犹如看待蝼蚁般轻蔑。
陈兴突然就生出来力气。
江火无意恋战,再拖下去的话,一会儿恐怕要和宁乐侯或者时夫人对上,到时候会很麻烦。
于是他揽着时烟萝便要离开,可才走没多久,忽而听见身后有什么动静。
原来是陈兴摸到袖箭,朝着时烟萝的方向射了过去,他看江火对待时烟萝的态度,必定会去相护。
江火瞳孔骤然一缩,笑得阴恻,眼底滑过一丝的诡谲。
时烟萝还没察觉,忽然就被江火搂着倒向旁边,他紧紧护着她,抿着唇,分明是极为狠厉的神色,在她抬眸的瞬间,忽而好似春风化雨般含笑凝睇。
他这样柔情蜜意,那双眼眸好似聚拢碎光,露出温和的笑意。
可等她回头一看,陈兴已经气绝身亡了。
……
一路上,时烟萝都非常沉默。
她呼吸声放缓,不自觉轻手轻脚起来,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每当江火低声问她情况时,只是错开眼神,苍白的小脸微微别过去,点头或者摇头。
苗人都跟在后面,感觉到前方的低气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江火的唇角绷得紧紧的,紧扣着她的手微微松开,忽然就说:“再过去一些,便是苗疆了。”
时烟萝仍旧不说话,脸上血色尽失,一惯巧笑嫣然的眸子里,正在慢慢积蓄着泪意,那双秋水杏眸便如同泛雾的湖面,眼角眉梢湿濡一片。
实在是太委屈,又太可怜了些。
江火心里也跟着沉了沉。
他忍不住揉了揉额心,而时烟萝此刻满脑子都是方才的画面,见他动了,却下意识以为他要做什么,吓得脸色更为苍白了。
江火看着她道:“那陈兴最后对你用了袖箭,是全然将你的性命也抛之脑后了,小娥,若无我抱着你及时躲闪,只怕此刻你凶多吉少。”
时烟萝看了看他,心底乱成一团。
其实江火说的她都清楚,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对她的冲击也太大了。
接二连三的撞过来,她就如同海面上的小船,被波澜拍打着,岌岌可危。
陈兴……他是她的未婚夫,就这么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是阿爹都交口称赞的人,竟然用那样的招数?
时烟萝不知该怎么消化这些,她此刻就想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当江火告诉她,再过去便是苗疆的时候,她仍旧有些迟钝。
江火则抬手挥退了手下,看了看四周,忽然想起来个地方。
他拉着时烟萝往前继续走着,浓密的树林里光影斑驳,有山岚漂浮在林间,越往深处走,淡淡的花香便弥漫浮动。
少女火红的嫁衣,不经意拂过一片嫩芽,窸窸窣窣的声音显得此地格外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