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服之下(184)
圣上圣体常年抱恙,她虽时时担忧,却并不真
的放在心上。
可是今日,她看着圣上间杂灰白的鬓发,日渐耷拉的脸皮,和浑浊泛黄的眼睛,忽然觉得他似乎真的老了。
明明才刚过半百之寿,对于享受着全天下最好的供养的天子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站在郑皇后身旁的是才被封为贵妃,不日也要启程离开宫城的齐氏。
齐氏半点没将目光落在萧崇寿的身上,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即将永别的女儿,在看到女儿在礼官的搀扶下起身,毅然转身,登上车马之时,她到底没忍住,循着孩子的背影追出去两步。
她满脸不舍,根本无法留意脚下,多年不曾穿过的衣裙像个沉重的枷锁,压在她的身上,将她的步伐压得摇摇晃晃,一不小心绊到地上铺的地毯间拱起的褶皱,踉跄着朝前软倒。
萧崇寿伸了手,在齐氏的胳膊上扶了一把。
“小心,莫让孩子担心。”
他一声叮嘱,让齐氏回过神来,眼看登上马车的萧珠儿又回头来看了一眼,她赶紧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冲女儿挥手。
面纱遮住她大半张损毁的脸庞,表情无法表达她的情绪,只有挥手能聊表情思。
郑皇后看着萧崇寿的动作,心中一阵不快。
她很想依着脾气,当场发作一番,好让萧崇寿不看别的女人,只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今日的场合实在有些不合适,旁边的萧琰更是直接冷冷地看着她。
那不带一丝温情,只有冷漠警告的眼神,让她这个做母亲的看了都心中发毛。
她一口气堵在喉间,到底只是扭开脸,忍了下来,没有发作。
而一直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的萧元琮则站在一旁,无声地看着帝后二人。
他们之间,似乎已有了一层薄薄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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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英近来心情不大开朗。
靳昭和萧珠儿的相继离开,让她惆怅失落。一个是心意相通的情郎,一个是因祸结缘的挚友,一下都走了,让她感到分外孤独,就连先前觉得舒适惬意的东宫的生活,都仿佛少了点吸引力。
不过,比起这两件事,更让她苦不堪言的,是来自萧元琮的折磨。
这段日子,只要公事不忙,他能准时回来,便一定会唤她去少阳殿伺候。
自然不是只召她一人,为了掩人耳目,他从来让传的都是皇孙,在外人看来,随着皇孙一日日长大,太子对他的关爱也越发无微不至。
他们不知晓,萧元琮每次看孩子,不过一两刻的时辰,余下的时辰,都是让余嬷嬷等人将皇孙带去隔壁的屋子里玩耍,留下云英一个在身边,尽情赏玩。
说是赏玩,一点也不为过。
他几乎将她身上的每一寸都仔细观察、把玩过,像得到了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心爱物件一般,先是用手,待玩够了,再换作唇舌。
他有自己的偏爱,对于偏爱的地方,更是要用各种手段、各种方式尽情玩弄。
他喜欢看她空虚难耐的样子,每每看得自己也煎熬不已,便握着她柔软的小手往自己的腰间带,有时兴致上来,干脆扣住她的脑袋往下压。
她浑身上下,几乎没有哪一处没被弄污过。
眼见让他一次次惬意满足,而自己内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云英有时也忍不住,大着胆子主动求他。
偶尔,她也觉得自己几乎要接近了,那一滑而过的柔腻触感,让她背后一阵发紧。可最后,他总还是凑到了她的唇边,然后,安抚似的伸出两根手指,让她不至太过难捱。
“还没忘了他。”萧元琮给了她答案。
他显然也能看出来云英因为靳昭的离开而生出的失落,一直没有彻底散去。
他可以不在乎他们两个过去的私情,可如今已散了,他不希望看到她还惦记着靳昭。
云英也知晓自己没法反驳他的话。
她自问不是拖泥带水、一味怀恋过去而不肯前行的性子,可是靳昭那样真诚的人,她实在做不到短短半月就完全抛诸脑后。
无奈,她只好将更多心思放在武家的事上。
回宫后的第三日,她按照事先约定,又请得余嬷嬷的令牌,出宫一趟,同祝一行一道,将状纸递到衙门里。
因近来频频出宫,她不好再多逗留,递完状纸,也没敢回去看一眼孩子,直接回了宫。
从长而宽阔的甬道上经过时,她再次遇到萧琰。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巧合,她好像每次出宫,都能遇到他。
这一回定然是巧合。
他并非一人,而是骑着马,带着一队约莫十多个侍卫的队伍,再后面,则是两辆不算太宽敞的马车,看样子,是在护送宁华殿的齐贵妃离宫,前往曲江之畔的天清观。
这是他前几日主动在圣上面前揽下的差事。
听闻公主出嫁的那一日,郑皇后事后到底还是与圣上起了争执,幸好萧琰恰出面将此事揽下,才暂为二人解围。
只是,圣上也不知是不是怒与悲交织,引得旧疾复发,再度卧床。
远远的,萧琰显然也看到了云英,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不过,大约是人太多的缘故,又或者上回当真惹出他的气性来了,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就这么看了她一眼,再没有别的反应,由着她退到路边,躬身行礼,也不叫起,只面无表情地带着众人从她面前经过,没有半点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