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177)
裴晏看向九思,九思立刻带着人往屋后去,秦耘道:“后面是内苑花圃。”
众人在房中等候,没一会儿便听九思的声音在屋后响起,他道:“公子,薛姑娘,这后面果然有脚印,窗台上还有药粉未被清理干净……”
姜离忙道:“收集起来。”
秦耘大为惊讶,“给狗下毒,又锁门,然后0让狗去咬二弟……好生毒辣的手段,可二弟会武,怎么会听不到有人来锁门?又怎么会毫无反抗之力?”
裴晏回看秦桢的尸体,“凶手只怕也给秦桢下了毒。”
秦柯大骇,“给二哥下毒?!”
他看看狗舍方向,又看看西厢,见秦桢周围满是他生前最心爱猎狗的血脚印,他一时生出既荒诞又可怖之感,“可……是谁这样处心积虑害二哥?难道还是那沈涉川?!”
姜离站在食槽边,听到这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倒是秦耘道:“若是沈涉川,他只怕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凶手故意让二弟死在他最心爱的猎狗口下,这简直是最诛心的报复。”
裴晏心头微动,“这猎狗可伤过人?”
此前章平只说秦桢有防范,却未说猎狗从未伤过人,而他一问落定,章平和秦柯的表情果然不好看起来,章平低声道:“两年前伤过一次……”
秦柯哼道:“何止一次?我们去朔北之后二哥便开始养狗,起初便生过咬人事端,连二哥自己也被伤过,但那几次好歹不致命,都算是小事,但两年之前,府中的九姨娘便因为他养的猎犬而死。”
裴晏和姜离都听得拧眉,秦柯道,“九姨娘年纪小,很得父亲宠爱,可两年前,二哥有两条狗也不知怎么发了狂,追着扑咬九姨娘,九姨娘惊慌逃命之时掉进了府中内湖,那内湖颇深,她又受了伤,等把人捞上来的时候已溺水而亡了。”
“虽说不是直接被狗咬死,但也没什么区别,那次之后那两条狗被杖杀了,但剩下的二哥还是要养,后来,猎狗虽然没有咬死人,但他喜欢用猎狗惩罚犯错的下人,让下人和狗赛跑,被追上后少不得要挂彩,喜欢用猎狗下人?这下好了,连自己也出了事,也不知他临死之时有没有后悔……”
见他越说越气,秦耘轻咳一声,“三弟!”
秦柯轻哼,“都是事实,只是从前大家不敢说罢了。”
说话间,姜离又回到西厢,想看看秦桢为何未被吵醒,但检查来去,并未发现房内被投放过迷药迷香之物,正发愁,仵作宋亦安快步入了院子。
“大人,小人收到信儿立刻来了”
裴晏抬了抬下颌,“尸体在里面”
宋亦安挎着包袱点头,兴冲冲往内走,刚走到门口,脚步猛地一顿,他面皮一振抽搐,看得出是在奋力忍耐,好半晌后,从步入西厢。
裴晏在他身后道:“眼下怀疑他被人下过毒,在毫无反抗之力下被狗群攻击而死,你着重勘验此道”
姜离在旁道:“宋仵作,我看了屋内没有迷香之类的东西,我怀疑和他昨日吃过的食物有关。”
宋亦安一听眉头紧拧,“那我只好试试剖验了,也不知府中人愿不愿意。”
秦柯无奈道:“遗体都成这样了,也没什么不愿意的,大哥”
秦耘叹道:“还二弟公道最为要紧。”
他二人发了话,宋亦安便再无顾忌,只道:“请大人给小人半个时辰。”
裴晏应好,这时又看向姜离,“宋仵作还早,请姑娘随我去一趟摘星楼。”
姜离自然没忘记此来本是为了秦图南之死,那些话不可能当着秦府之人明说,她立刻应好,又与裴晏一同出了院子往摘星楼去。
待走远了些,裴晏方道:“长恭已经说了贯众炭之用,案发当天,秦图南是在中毒的情况下被害,但还是无法解释凶手如何进出”
姜离道:“若我没有猜错,凶手那时无需进出。”
裴晏面露疑色,姜离又定定道:“因为秦图南的脑袋,根本不是凶手亲手砍下”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楼前,姜离抬眸看一眼四楼,“我还两处不甚确定,等上去再看看案发现场之后,再为大人说明。”
如此,二人径直入楼中往四楼去,待到了佛堂,姜离先看了一眼火笼的位置,又沿着血迹外围,往西南毡毯处去,没多时,她走到毡毯血色最深处,一边看毡毯,一边去看那倒地的茶壶,很快,她又看向那高悬着的明黄宝盖。
“我确定好了,我并未想错”
姜离站起身来道:“首先,当日秦耘三人离开之时,秦图南还好好活着,而当佛堂屋门被关闭,贯众炭烧出的烟气在屋内聚集,很快秦图南便产生了中毒之状,他每次礼佛一个时辰,这对普通信众而言十分不易,因此,他在旁置了一处打坐的毡毯,着毡毯松软舒适,试想一下,若彼时他忽然头晕头痛,第一反应是如何?”
裴晏看向毡毯,“是去毡毯上躺下?”
姜离点头,“不错!就是这个躺下的动作,是凶手最为关键的一步”
她走到毡毯以西,“这毡毯虽无枕头,但我怀疑凶手早知道秦图南的习惯,知晓他若觉疲累之后,便会在毡毯上休息,而当他躺在了毡毯上,其脖颈正暴露在头顶的宝盖之下,这宝盖深有二尺来长,若是在里面藏上一把刀斧,何人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