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238)
庆阳公主闻言忙扶着萧皇后,“那我扶母后进去躺下。”
她二人行在前,宜阳公主温和的招呼姜离一句,也跟着往寝殿去,姜离跟在后面望着三人,心底那点儿沉郁散了些许。
庆阳公主的母亲是北凉国南珠公主,南珠公主远嫁而来,起初颇得景德帝宠爱,但在庆阳公主七岁时,南珠公主因一场伤寒病逝,在那之后,庆阳公主便被送到了皇后身边抚养,庆阳公主性子虽骄纵,对这位嫡母却极是敬爱,而宜阳公主的生母俪嫔出身寒门,早年间在宫里过得艰难,也多亏皇后时常接济,她们母女二人对萧皇后也多有感激之心,俪嫔已于三年前病逝,如今宜阳公主但凡入宫,总是先来拜见萧皇后。
虽早早失了亲生女儿宁阳公主,可因性情仁善好施恩,如今有这两个女儿偶来作伴,自然也是一份宽慰。
进得内室,萧皇后靠在榻上由姜离问脉,片刻,听姜离道需得更衣施针,庆阳公主亲自帮萧皇后解衣,“母后不爱扎针,但这次可得乖乖听话,长乐就是泠儿施针治好的。”
萧皇后俯趴下,闻言只气哼了一声,佩兰在旁笑道:“殿下放心,我们都劝着娘娘呢,薛姑娘手法好,昨夜娘娘没怎么受苦。”
有两位公主在,姜离只需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可,她打开针囊近前,庆阳公主便退到窗边榻上落座,她还是头次看姜离治病,看着看着,忽然道:“母后,泠儿是不是和魏家那姑娘很像?那姑娘若还活着,医术必定和泠儿一样好了。”
姜离正给萧皇后背上心俞穴活穴,闻言拨弄经络的指尖一顿,待反应过来忙去看萧皇后,见萧皇后俯趴着动也没动方定了神。
见皇后不便说话,佩兰便道:“殿下说的是,的确很像。”
庆阳公主悠悠道:“当年那孩子也真是,宫外就算骂的再厉害,但已经指婚了,母后出面,无论如何能保得住她,可她偏偏跑出去,又遇见那场大火,实在是太可惜了,这些年想起来我都要唏嘘片刻,她师父当年还给我诊过病。”
佩兰扫过姜离,也感怀道:“当年娘娘不知多喜欢那姑娘,但魏氏出事太过突然,她无论如何不信魏氏之罪,被娘娘留在宫里也一门心思追查魏伯爷误诊之事,也不知怎么就非要出宫,娘娘不许,她却自己拿了腰牌出去,最终是那般惨祸。”
庆阳公主无奈摇头,“都是命,母后已经尽力保她了,且她能那般行事,足说明她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只是外人不知罢了,魏家出事之后,这几年没几个称心的女医可用,如今有泠儿,母后这里我好歹放心了。”
姜离这时下针完,又拉过锦被将皇后裸露在外的肩头盖住,萧皇后动了动脑袋,“这孩子的医术的确极好,你别老记着本宫,也多想想自己”
庆阳公主多年无子,一听这话面露嗔怪,“儿臣知道母后担心,但您放心,驸马一点儿不着急,只要他的心始终在儿臣身上,儿臣也不急。”
萧皇后似有无奈,“本宫是要你为自己想。”
无子是大事,但庆阳公主心里似乎只有驸马,仍然笃定道:“您放心,此事儿臣会与驸马好好商议,儿臣最是会为自己着想的。”
到底是庆阳公主私隐,皇后点到即止,宜阳公主这时对姜离道:“薛姑娘,槿儿年后已大好了,只还在念叨你怎么没去看她。”
姜离敛容道:“年后在帮秦氏两位病患看病,未得空闲去公主府拜访,县主既已大好,臣女便放心了。”
宜阳公主听得微讶,“秦府的病患?”
“秦府有位五姨娘患了郁症,危及性命,还有位公子被大火烧伤,这二人我都在看,如今那位公子被大理寺羁押,我便只给那位姨娘看诊。”
姜离语声不疾不徐,宜阳公主与庆阳公主对视一眼,庆阳公主也意外道:“那秦家之事我也听闻了,真是意想不到的乱,如今出了这些恶逆之罪,还死了好些人,你也当忌讳些,你可是薛氏大小姐,怎么一姨娘也来寻你问诊,你这孩子心地也太善。”
姜离轻笑道:“从前在外头,乞儿剑客、贩夫走卒都在看,如今便也没什么规矩。”
宜阳想了想笑道:“她还义诊呢,罢了,全当是积功德了。”
说着话,姜离去给皇后下针,没多时皇后更衣起身来,看着姜离道:“你刚回长安,却能想到义诊,倒是个心有大义的。”
庆阳公主又上前来,“母后觉得如何?”
皇后捂着心口,片刻道:“似乎比先前松活了些。”
佩兰也一脸欣喜,“看来就数薛姑娘施针有用,奴婢虽看不懂,但瞧姑娘下针后还多有调整变幻,与旁人大不相同,以后就拜托姑娘了。”
姜离温声应是,皇后又吩咐送来赏赐。
姜离亲手接过赐下,又叮嘱道:“用药暂且不变,娘娘近日饮食当清淡,且一定要忌浓茶。”
庆阳公主忙道:“母后可得听从,您最喜浓茶了。”
皇后娘娘淡淡“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姜离两眼,姜离见外头天色已昏暗,遂提了告辞,庆阳公主二人要留下陪皇后用晚膳,便由佩兰将她送了出来,外头和公公带着内侍一路将她送出承天门,又用马车将她送出了朱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