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245)
萧皇后对她今日晚来面无好颜色,待听闻是因义诊晚来语气才和缓了些,怀夕跟在姜离身后心惊胆战,姜离却早已见怪不怪。
萧皇后当初别居宁安宫,最初是以养病的名义,再后来便说自己潜心礼佛,为国祈福,她这宫中倒有一处佛堂,可六年之前来给她看诊之时,便未见她进过那佛堂一次,且久而久之,传言她性情孤僻、刁钻刻薄的流言蜚语也不胫而走,没有人明白一国之后尊荣无匹的她为何如此,但只有当着可信之人,在谈起宁阳公主时可见一二端倪。
姜离依旧给萧皇后施针,所幸她恢复极好,痹痛已散七八分,施针完又调整了用方,足足小半个时辰后方才告退离宫。
她今日出宫的脚步疾快,和公公跟的大喘气,“姑娘回府有急事?”
姜离望向不远处的承天门,“明日还需义诊,要回府早做准备。”
和公公了然,“姑娘真是良善。”
话音落下,承天门已近在眼前,姜离驻足与和公公告辞,和公公含笑应好,正要再道几句谢,却忽然往她身后看去,“嚯,这么大阵仗!”
姜离不明所以地转身,下一刻,眼眶骤缩
只见承天门外宽阔的青石板道上,拱卫司一众武卫正押着十多个男男女女转向西去,西面正是拱卫司紧挨着宫城的衙门所在,而那群男男女女之中,赫然便有秦图南的五位姨娘和几个面熟的秦府侍从。
秦氏被抄家了?姜离心底疑问顿起,待往前几步,又见人群最后,几匹轻骑从夜幕里驰入了禁中,为首之人毫无意外是姚璋,但在姚璋身后的……是裴晏。
裴晏一人一马扬鞭而来,待走近了些,也远远看到了承天门下的姜离,四目相对一瞬,他眉目笼罩在夜色之中不辩情绪,还不等姜离走出门洞,他便已调转马头往西去,显然,他也是直奔拱卫司衙门。
姜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裴晏怎么会和拱卫司一起?
第088章 危机
“大小姐, 问清楚了!”
寒夜已深,薛氏的马车停在秦府不远处的街角,长恭一路小跑回来道:“说是下午拱卫司和大理寺一起到的秦府,两衙门又在府里搜查了一遍, 尤其搜查了秦图南从前的旧屋子和摘星楼, 哦对了, 还有府库和几位姨娘的院子,除了姨娘,在府里超过十四年的管事们也都被带走了, 程妈妈也被带走了。”
姜离隐在昏暗之中,冷冰冰问,“裴大人也同来的?”
长恭应是,“说裴大人和姚指挥使带着人一起来的, 不过主要是拱卫司的人在搜查,府里丧事还没办完,下人们如临大敌, 也不知拱卫司到底在找什么, 不过门房的小厮说, 几位姨娘被押走之时, 听见二姨娘还是三姨娘提了什么钱庄, 他也不甚明白, 。”
姜离心底“咯噔”一下,“秦府其他人眼下如何?”
长恭叹道:“都怕极了, 好些人都已经想着找下家或是准备收拾细软逃走了。”
姜离默了默,“好了, 先回府吧。”
长恭跳上车辕,马鞭起落之间, 往城东平康坊而去。
车轮辚辚有声,怀夕低声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若是没搜到什么确凿证据,不可能这样大动干戈吧?这和抄家也差不多了,在府里十四年的姨娘们和管事们,这是想查问开元钱庄和秦图南勾结的细节?”
车窗外寒风呼啸,姜离越琢磨心越往下沉,“当年沈家的旧案,明面上无论是人证还是物证皆是板上钉钉,因此沈大人宁死不认也未影响最终判罪,其中最紧要的物证便是那一笔两万两银子的赃款,而人证之中,有两个检举沈大人渎职,还有两个工部主事作证说沈大人在洛河筑堤的各项批文上不比往日严苛,算是佐证了主犯徐星和邱澄的指控,后来,这四个人都死在小师父手中,死前他们倒是纷纷招了,要么是大案当前为了自保脱责,要么便是与沈大人有旧怨,狭私报复。”
怀夕哼道:“那他们死的不冤!”
姜离又道:“主犯邱澄和徐星几人狼狈为奸绝无错处,且他们皆被判灭门之刑,再无法追究,后来我仔细想过,旧案里最大的破绽正是那两万两脏银,人可以说假话,严丝合缝的物证却极不容易,而关于这笔银子,当年的人证物证亦算齐全,也便是说,那开元钱庄的账房先生韩煦清要么被骗,要么便是他撒了谎,本来他是突破口之一,但可惜沈家定案半年之后,韩煦清便在家中病死了。”
六年前,姜离自得知救她的竟是沈渡,便对沈家的旧案也上了心,此番回长安,沈渡虽并无让她相助之意,但她怎可能袖手旁观?
听她所言,怀夕道:“病死?怎么也这样巧合?当年阁主没法子返回长安,若是能把此人捉回去好好问问一定会有线索,那韩煦清的家人呢?”
姜离道:“有位夫人,膝下有个女儿,韩煦清死后,她们扶棺回了韩煦清老家沧州,小师父多年前去过一次,但那孤女寡母什么也不知道,小师父无法确定韩煦清是什么角色,便也未将那对母女如何。”
怀夕忙道:“人死灯灭,但那银子既是栽赃,就一定不是韩煦清一个人的事,就算他是被骗的,那是何人设这么个局?”
“那笔银子是前一年存入,这表明有人一早留好了退路,若贪腐之事爆发,沈大人便是最大的替死鬼,若按常理,选沈大人替罪,那此人定和沈大人有仇怨,但沈大人为官清廉,并未与谁结仇,若说他挡了谁的路,那便是徐星,但徐星比沈大人暴露的更快,他没道理再拉沈大人下水,也未听说他和沈大人有何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