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409)
葛宏说完,宁珏在旁道:“是这个道理,能开三石弓的在军中也不多。”
裴晏点头,又问道:“昨夜你们巡查之时可曾发现不妥?”
葛宏回忆道:“也没什么不妥,就是院监不放心,一早就交代下来了,我是武教头,自然上心些,林先生和徐先生,一个得老先生看重,一个在书院多年,他二人辅助院监管理书院大小事务,自然也不敢轻慢,我起来的时候,林先生便已经打着伞在听泉轩外绕了一圈了,此番贵客都住在听泉轩,见听泉轩无事,我们才去其他地方巡查。”
裴晏又问:“你们是如何分工的?”
葛宏道:“我脚程快,负责正门、学斋和车马房那一带,徐先生负责西北方向的藏书楼、得真楼和文昌祠那一片,林先生则负责学舍和听泉轩,哦,还有君子湖。”
裴晏这时道:“君子湖东侧的太湖石假山,从前可有人从那里出书院?”
葛宏眸子一瞪,“又有人从那里出去了?”
见几人面带疑色,他无奈道:“那太湖石造景本是花了不少功夫叠出来的,可后来他们发现从那里攀上便可出书院,此前还真有人干过偷跑出去的事,就在去岁,两个孩子来书院不久,因嫌书院辛苦,竟在大清早偷溜下了山,我们上下找了半晌,才在那发现踪迹,后来那二人被山长除名,如今倒也没人敢效仿了。”
此话落定,他犹豫道:“怎么?是谁跑出去了?是凶手?”
裴晏自不会回答,他道:“你先把他们带回去,如今书院内两桩命案,你们最好都在学舍内莫要乱走,免得再出岔子。”
葛宏松了口气,立刻带着虞梓谦几人退了出去。
他们刚走,外头方青晔快步而来,“鹤臣,叔父要见你”
事发这一早上,裴晏还未亲自向方伯樘回禀过,此刻站起身来,对姜离道:“正好你与我同去,给老师再看看。”
姜离也正有此意,宁珏见状忙道:“那我也拜见老先生去!”
到文华阁时,江楚城和薛琦等人也在堂中。
宁珏头次见方伯樘,自报家门之后规规矩矩行礼,倒是像模像样,姜离近前为方伯樘请脉,方伯樘面色苍白地问起眼下境况。
裴晏沉声道:“眼下两件案子或有关联,但关联为何还需查证,如今付怀瑾之死的疑难之处在于尸骨为何出现在灶膛之中,凶手袭击付怀瑾之后,是如何悄无声息离开付怀瑾的屋子,又是在何处分尸,是如何掩人耳目,眼下皆未可知。”
“至于袁焱,昨日应有人给他传了消息,让他今日卯时二刻前往校场,他真去了,去之后尚未防备便被射杀,但我们在校场没有找到凶手踪迹,这是难点之一,此外,射杀袁焱的弓箭乃是一把三石弓,书院之中能开三石弓之人仅有六人,我们适才一一问过,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如今若能找出昨日是何人给袁焱传信,或许能尽快破案。”
方伯樘听着裴晏所言,又不住轻咳起来,方青晔劝慰道:“叔父,事已至此,一切交给鹤臣,你就不要管了,你尚在病中,早知道我不应该告诉你。”
方伯樘直摆手,“怎能隐瞒?他们家里把孩子好好送到我门下,如今却出了这样的事,我是要负荆请罪的,付侍郎如何了?”
方青晔叹道:“付侍郎悲痛过度,适才在德音楼面色极差,我已经让林先生去看看了,给袁家送信的人也派出去了,天黑之前便能送到。”
方伯樘喘了几口粗气,又道:“那明日、明日袁家便该来人了,这么多年了,书院再没出过岔子,这短短三日两个孩子没了性命,我真是愧对他们信任。”
薛琦闻言劝道:“与老先生何干?这事也是怪,偏偏这两个孩子亲近,偏偏两个孩子先后出事,这幕后之人只怕就是冲着他们二人来的……”
方伯樘摇头道:“袁焱昨日想回长安的,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他回去。”
江楚城这时轻嘶一声,“咦,那孩子想回长安,莫不是意识到有什么危险?裴世子说他得了什么消息,今早上自己跑去了校场,那也奇怪了,若他觉得很危险,怎么还自己一个人去校场呢?就留在书院之中不是什么事都没有?”
一旁柳明程闻言道:“确是怪异,能天还没亮便偷偷出去,那一定是有非去不可得理由,付侍郎没说什么?我看他昨日还专门和袁焱说了话呢。”
裴晏眉间微动,“昨日?昨日何时?”
柳明程面露尴尬,“就在昨天下午申时之后吧,付侍郎不是看了书院上下名册吗?后来便把袁焱叫去说话,当时我想着,应是问袁焱哪些人和付怀瑾有过不快。”
裴晏沉吟片刻,“昨夜付侍郎何时歇下,可曾出门?”
柳明程看向薛琦几人,“这个……我们都是亥时初便歇下,至于他有没有出去我便不知道了,后半夜下大雨,外头似乎有些动静,但我也未起来看过。”
事到如今,非要说起来连他们这些客人也有嫌疑在身,柳明程如今在礼部当差,大家同朝为官难免忌讳更多,见他言辞不详,裴晏又看向薛琦几人,薛琦便道:“我昨夜睡得死,倒没听见什么异常。”
王喆在旁跟着附和,江楚城也道:“我也只听见下雨声了。”
见问不出什么,裴晏也不打算在此耽误功夫,便起身道:“事从紧急,因袁焱出事之时诸位皆在书院内,因此若是想起了什么,务必告知于我,在案子查清之前,也请诸位在书院多留两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