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449)
姜离上前道:“是毒发了,等用了药就没事了。”
柳明程还是颇为担心,忙催促侍从道:“快去催催药”
侍从应声而去,柳明程长叹两声,又看向满屋子人道:“时辰不早了,元嘉既无大碍,就不影响诸位歇息了,今夜大家都受了惊吓,都回去歇着吧。”
这便是要送客了,方青晔也是此意,随即要送其他人回房,见一行人陆陆续续退出厢房,柳明程看着柳元嘉轻颤的唇角道:“贤侄女,汤液见效可快?我知道你极善针灸,如今施针可能解毒?”
姜离摇头,“施针难解毒,但……可用针刺放血之法逼出些许毒血,再加上用药,应该能解的快些。”
柳明程立刻道:“那就施针吧,这毒看着极烈,还是越快越好。”
姜离闻言只好让怀夕往幽篁馆取针囊,等候的功夫,柳明程见柳元嘉唇角干裂的厉害,又去屏风之外为柳元嘉斟茶,裴晏正侯在门口,见状近前道:“敢问侯爷,柳元嘉这几日可与你提过‘陶景华’之名?”
柳明程摇头,“不曾,从未提过……”
他二人在屏风之外说着话,锦榻之上,柳元嘉落在身侧的双手却忽然抽搐起来,姜离见状立刻上前,按住其手腕的同时,只听柳元嘉又恐惧地开了口
“少……救我……”
“我、我不想跌断腿……”
柳元嘉神志不清,多半还以为自己在被挟持,求救之言本是寻常,可那“断腿”二字却让姜离一个激灵,而她愣神的功夫,柳元嘉口中之言仍是未断。
他瑟然道:“别、别让我也跌断腿……”
第166章 刻意放火
施针完已近子时, 柳元嘉昏昏入睡,只偶尔发出一两声模糊呓语,柳明程心疼不已,送姜离出门时也颇为感激, “多亏贤侄女在此, 真是多谢你了。”
“我是医家, 侯爷不必言谢,时辰已晚不必送了。”
姜离客气两句,带着怀夕朝外行去, 刚走出听泉轩,姜离停下脚步,面色也倏地冷了下来,怀夕提着医箱, 迷惑道:“怎么了姑娘?”
姜离侧身回头,清凌凌的眸子分明被灯火映着,却黑洞洞尽是沉郁, “这个柳元嘉, 说起来当年与我和兄长还算同窗”
怀夕有些莫名, “所以呢?姑娘当年与他可熟悉?”
姜离摇头, “我是女儿家, 只与云慈和桐儿几个交好, 兄长身患癔疾,也只有虞大哥待他真心, 仔细照料,这么多年过去了……”
怀夕还是不解, “您怎么忽然提起了此事?”
姜离死死盯着柳明程的房门,“你说过了这么多年, 麟州书院的那些学生与夫子,还记得当年范长佑之事吗?”
怀夕想了想,认真道:“这应要分情况,与范长佑交好者只怕会心有遗憾,想起来都会唏嘘,与范长佑交情不深者,只怕会把他的事当做书院逸闻说给新来的学子夫子们听,至于那些心中有愧有怖之人,只怕平日里是提都不敢提一句,只会在私下里议起,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心生恐惧。”
连怀夕都明白的道理,姜离怎可能想不明白?
她秀眸微狭,“裴少卿去了何处?”
怀夕往北面伸脖探看,“应该去了藏书楼吧,适才您施针之时,九思从学舍回来,而后裴大人吩咐了两句,提到了‘藏书楼’三字。”
姜离心下一定先往文华阁去,到了院中,便见上房灯火已灭,西厢中方青晔和张伯正守着,见姜离来了,二人疾步迎出,张伯道:“姑娘放心,按您的交代喂了药,眼下药能喝下去就是人不见醒,有时眼睫轻颤着,仿佛快醒了,可一会儿又没了动静。”
姜离进门给孔昱升请脉,片刻后道:“脉象已稍见好转,看明日是否能醒吧,老先生今日如何?”
张伯叹道:“老先生得知凶手找到,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得知了麟州书院的事,又唏嘘了半晌,我们谁也没想到那陶景华竟是那孩子的父亲,哎,听说他们二人跳崖了,老先生用了药,也没有多说什么便先歇下了。”
方青晔也道:“叔父活了七十多年,见过的人和事极多,但若今日这般事端他也是头一次见,我告知详情之时,生怕他受不住,但还算有惊无险地挺过去了,如今他也就牵挂孔昱升和藏书楼那场火了,适才鹤臣来过,说他那火灾已有了线索,但具体是什么并未直言。”
姜离心中微动,遂起身告辞,“既如此,我过去瞧瞧。”
走到一半,她又回身看向张伯,“敢问张伯,今日可有人来探望孔昱升?”
张伯颔首,“有呀,薛公子和虞公子便来过。”
“只有他们二人?”
张伯道:“胡修文、张庆杰他们也来过,不过他在老太爷这里养病,有些人怕见老太爷,也是不敢来打扰的。”
姜离缓缓点头,这才往藏书楼去。
昨夜一场大火,藏书楼白日里只做了初步整饬,如今楼上楼下仍是一片狼藉。
姜离走到藏书楼外之时,便见裴晏正带着宁珏和九思几人在东窗之外的灰烬堆中翻找着什么,姜离徐步近前,“发现了什么?”
裴晏道:“我怀疑昨夜他们在火场中找到的铁制之物乃是水囊的囊嘴。”
“水囊?!”姜离眼皮一跳,又反应极快道:“会不会有人用水囊装能引燃木楼的桐油烈酒之类的东西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