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526)
裴晏先拿起珠串,入手有些发沉,他掂了掂,正欲放回时,忽然见那颗裂开的珠子有些古怪,他捻起木珠,很快问:“这珠子中间的孔洞为何如此之大?”
白珉一脸纳闷,“大吗?小人也不知为何啊,可能是匠人的工艺吧。”
裴晏盯了白珉一瞬,又问道:“府中可还有别的沉水木佛珠?”
白珉想了想,“有,但是大小不一。”
“去找来”
白珉转身去窗边的柜阁之中翻找,没多时又找来一串普通的佛珠,裴晏接在手中掂了掂,剑眉一时拧的更紧,“这珠串可要留念?”
白珉不明所以,哀叹道:“珠串已毁,老爷也故去,还能如何留念呢?”
裴晏便道:“那我可能再碎两颗珠子?”
白珉闻言更是一头雾水,但如今这佛珠残缺不说,还已失了主人,也并无太大价值,他便道:“大人……大人想碎便碎吧,反正这些东西也都要想法子处置的。”
“啪”的一响,两颗木珠在裴晏指尖应声而碎。
他将裂开的佛珠放在掌心,便见与先前那颗佛珠一样中孔颇大,但诡异的是,这两枚木珠珠心之内并非木质,而是填着一团雪白晶莹之物
白珉惊讶道,“这是何物?!”
第198章 医馆偶遇
“晶末分明, 触之柔滑,虽瞧着色白,但仔细一看里头还有其他颜色,像是白石英, 但严格说来又有不同, 这粉末触感偏软, 石英则更硬,石英虽有紫、黑之色,青色却不多见, 这异物之中还有青色晶末”
岳柏恩对着那几块儿芝麻粒大小的白色粉末研究半晌,眉头越皱越紧,又道:“也不似云母与滑石,玛瑙、钟乳、阳起……也都不算像, 并且,我也没听说过在佛珠之内填充此等药石啊,薛姑娘, 你可认得出此物?”
裴晏和四周众人看向姜离, 姜离也作难道, “我也瞧不出到底是什么。”
裴晏又问白珉, “当日佛珠摔碎之后, 你家老爷可曾发现佛珠之内有此物?”
白珉一头雾水, “当日老爷摔倒之后,只看到佛珠裂了, 但还在串绳上没取下来,后来老爷把佛珠放回锦盒时珠子才掉落下来, 小人还真不知道老爷看到没有。”
裴晏看着锦盒道:“这盒内并无异物,可见珠子里的东西掉在外头, 白敬之不可能没有发现,他难道没有探究过这古怪之物?”
白珉恭敬道,“大人,当日把老爷扶上来之后,小人没待多久就去给老爷煎药了,再端着汤药回来之时,佛珠已经被收起来了,小人什么也不知道。”
裴晏又看向厚朴,厚朴重重点头:“确是如此。”
岳柏恩这时道:“这佛珠品相极其难得,但也没听说过要往里头填充异物的,莫非在佛家有什么说法?”
白珉茫然不知,裴晏略一沉吟道:“这珠串有异,收做证物,待衙门探查吧,若查明后与案子无关,届时再归还回来。”
白珉见状也不做挣扎,裴晏便连同锦盒一并交给了九思收着。
这时他又看向贡台之后的药王菩萨,问厚朴道:“菩萨泣血……你当日看到的大抵是什么模样?”
厚朴缩着肩背道:“小人当时是来打扫佛堂的,正要把香炉里燃烬的香灰收走,一抬头,便见菩萨眼角似有一滴血泪,小人当时吓的不轻,转身就跑下了楼,等在前院找到岷叔再来佛堂点亮灯火看时,那‘血泪’又不见了”
厚朴仍是心有余悸,白珉无奈道:“都说你看错了,你还在这胡咧咧。”
厚朴欲言又止,犹豫片刻,到底没再争辩,裴晏则拿着近前的灯盏往菩萨面上照去,这一照,只瞧药王菩萨宝相庄严,哪有什么泣血之说?
他回身看向厚朴,厚朴缩着脖颈道:“小人眼神确是不好,请大人恕罪。”
裴晏自然也不会追究,只道:“如今府中异处颇多,这佛珠,还有适才岳大人和薛姑娘发现的医案,衙门皆需再查”
话音刚落,十安自一楼上来,“公子,宋仵作验完了。”
裴晏面色微肃,当即往楼下走去,其他人面面相觑片刻,也一同出了回春堂。
待回灵堂院,宋亦安正在院门口相候,见裴晏过来,他拱手道:“大人,今日复验与前两日所验并无不同,白太医身上的擦伤还是那些,和凶手有关的线索还是极少,不过……不过属下适才在白太医咽喉处发现了血色,其肋下也发软鼓胀”
微微一顿,宋亦安道:“其咽喉处的血色,应是胃脏中来,因其死亡三日,五脏内已开始腐败胀气,后将血水推涌了出来,其肋下正是胃脏所在,鼓胀、发软之象亦是脏腑腐败之症,有理由怀疑他胃脏里本就有多处糜烂出血,腐烂速度极快,灵堂内虽放了不少冰盆,但还是无济于事,想要更好的保存遗体,只怕得再多添冰盆才好。”
岳柏恩惊道:“这便是说……敬之此前已经病入膏肓?”
宋亦安点头应是,岳柏恩又看向白珉,“白珉,前些日子敬之出入太医署,没瞧出他多有苦痛之色,这到底怎么回事?”
白珉眼眶微红道:“大人,老爷的病确是严重了,不然也不会一心想着回族地,自入了三月,老爷病发时常常疼痛难忍,用了药后才得缓解,当着我们的面他也不常言痛,小人、小人都不知他到了这个地步,哎……”
如此一言众人都哀默下来,裴晏看了眼天色道:“如何保存遗体,你们府里自己安排,那佛珠既是永茂堂钱老板相赠,我们这就去永茂堂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