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598)
姜离如坠冰窖,“这意思是”
宁珏沉沉一叹,“我知道你是为了翊儿,这些日子的事,我真的很感激你,但事到如今,确实可以在肃王处结案了,我和阿姐也松了一口气。”
姜离还未应话,宁珏又道:“我最担心的事也没有发生,我真的很怕查到你姑姑身上,如今瑾儿的病在好转,你姑姑也有了身孕,我们两家和睦相处岂不正好?”
姜离摇头,“可宁娘娘说,腊月二十四小殿下还能出去看雪,若他已病入膏肓,怎么还能出去看雪呢?那么多太医守着,身体脏器的亏空不可能毫无表征,只有中毒才可能突然爆病啊”
宁珏道,“我问了阿姐,阿姐也不确信了,或者,那一日可能算一种回光返照?”
见姜离欲言又止,宁珏道:“你就放心吧,太子殿下是翊儿的父亲,若真有别的凶手,他一定会揪出来的,王公公跟了他多年,对内宫大小事情最为熟悉,他亲自暗卫查的,绝对比刑部和大理寺查还要可靠的。”
“可……可若从医道来看……”
姜离不愿放弃,宁珏见她如此执拗,有些茫然道:“你怎么了?连太子殿下所查都不信吗?宫内和外面不一样的,许多事只有常年在宫里的老人才查的清。我知道你是看到展家和杨家那两个孩子太过可怜,便也想为翊儿查个明白,但事情或许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无论是大郑娘娘,还是那场火,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宁珏语气诚恳,目光更澄澈,姜离见状,紧合牙关,知道自己不能再与宁珏争辩下去,便道:“我自信太子,既、既然如此,那倒也很好。”
宁珏笑开来,“你真是,我还是头次见为了翊儿之事,连自家名声都不顾了,真是难得,你自小受到的教养一定很好。”
姜离涩然道:“我没有你说的那么高尚。”
宁珏目光灼灼,还想再说什么,萧碧君从值房走了出来,“薛姑娘,你们可说完了?我有一事请教”
宁珏有些扫兴,但要说的正事已说完,便先一步回了值房。
“你没事吧?宁珏说了什么?”萧碧君近前便见姜离面色不好。
姜离心中焦灼煎熬,可当着萧碧君,只能打起精神道:“没什么,问了些宣城郡王的病况罢了,萧姑娘有何事?”
萧碧君一笑道:“前几月我便向你提过,我哥哥的腿疾今岁越发严重了,只是这两年一直没找到好大夫,他也懒得折腾了,这两月我时不时提起你,又得知陛下和皇后娘娘都在让你看诊,哥哥便有所松动,你可能帮帮我哥哥?”
姜离振神道:“当然,我可去你们府上看诊,定好日子便可。”
萧碧君喜出望外,“那太好了,大后日如何?我母亲这两日在相国寺祈福,等她回来,我亲自去你们府上接你”
姜离扯出一丝笑,应下此约。
李策忙着万寿楼装潢置景,宁珏忙着追查邪道,他二人不好多留,萧碧君与萧睿做完了证供,也前后脚离开了大理寺。
众人一走,姜离神情沉重下来,裴晏了然道:“宁珏今日一过来便提了太子之意,太子身边的王公公对东宫了若指掌,他所查确算有信服力。”
姜离站在窗边半晌无言,“若太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一切还真有了解释,宁娘娘不通医理,或许的确看不出李翊病的越来越重,但”
姜离看向裴晏,还是无法说服自己,“但我记得当年,义父虽极少提东宫之事,但他没表露过李翊已病入膏肓,若李翊快撑不过去,这样大的事,做为太医令他应会惶恐紧张才是,怎可能那般如常?甚至,甚至即便他施针有差错,但施针有误病患反应会十分明显,那最后一套针法只用了短短三日,若只是轻微损伤,断不会三日便致死。”
姜离心若油煎,亦极度失望,裴晏近前道:“相信自己的判断,就算太子不查,还有你我,本来李昀下毒也是你我深查而出,不过是慢一些罢了。”
裴晏语气笃定,目光更存安抚人心之力,姜离抿紧唇角,片刻之后苦笑起来,“我只以为太子出手一定比我们快准,或许短日内便能为义父雪冤了”
“我明白,你等这一日等了太久。”裴晏深重道。
姜离心绪起伏之间,心腔似也被打开了几分,便道:“我是怕夜长梦多,我如今虽得了薛兰时兄妹的信任,可坏处也随之而来,他们有心替我……若到了那时我还未查明旧事,便更不好脱身了”
她话未说尽,裴晏却十分明白,“你不必担心,德王一两年内并无成婚打算,陛下有心让他入朝历练,或许还会去军中。”
“你如何知道?”姜离愕然。
裴晏撇开目光道:“薛兰时近日与淑妃娘娘走动频繁,我一听便知。”
姜离眨了眨眼,“那你又如何知道内宫之事?”
裴晏一时语塞,姜离轻挑眉头,忽地释然了两分,“纵然如此,也不能徐徐图之了,当年那周瓒治疫颇有章法,后来却连郑文汐都未救得回来,我总觉得,郑文汐或许与李翊之死颇有关联,这月余我为郑文薇调养身子正可一探。”
说至此,她又问:“浣云的事如何了?”
裴晏转身自案上抽出一份文卷,“你来看”
姜离接过展开,很快道:“因患肺痨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