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640)
萧睿点头,“不错,除了这一点,别的我实在想不出了。”
姜离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拧着眉尖出了一会儿神,就在萧碧君要开口时,姜离又疑问道:“当时世子的腿,是真的好转了一些?”
萧睿颔首,“不错,是真的好转了,虽然不及姑娘你施针之后的效果,但比起其他大夫,也是远胜之”
姜离又是一愣,萧碧君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姜离连忙摇头,快速写完方子之后道:“之后按这个方子用,我去取来医箱便为世子施针。”
姜离起身回到自己位于西后殿的寝房,取针囊时,她一脸嘲弄地自言自语道:“我想什么呢,莫非我也魔怔了……”
翌日已是初四,一大清早,和公公便来报喜讯,“娘娘,外朝来军报,说太子和薛中丞都已追到了,今日已在押送回长安的路上,应该后天便会回来,高从宪和高晗父子逃去了西北,虞侍郎亲自带兵追捕,三五日内应该也能追到。”
萧皇后肃着眉目,面上并无多余表情,一旁的泽兰和佩兰二人对视一眼,却皆露出了解气之色,好半晌,萧皇后才道:“知道了,等消息吧。”
和公公应是而去,佩兰和泽兰犹豫片刻,正要上前来说什么,外头脚步声急匆匆而来,下一刻,是淑妃娘娘小跑着进了殿门。
见她如此急慌,萧皇后道:“本宫知道太子被捉住了,值得你这样着急?”
淑妃愣了愣,喘着气道:“不,不是,臣妾不是来给娘娘报太子之信的,臣妾是来找姜姑娘的,娘娘,薛兰时在东宫有早产之象”
姜离忙站起身来,“她有孕刚足七月,怎会早产?”
淑妃叹道:“太子谋逆她是知道内情的,这几日被幽禁在承香殿,据说是大喊大叫哭哭笑笑闹了好几日了,到今日才出事都算她能撑,但好歹是皇室血脉,陛下那边听了消息,只说是去看一眼,我先遣了产婆去,但又想着,请姑娘一道去或能救命。”
姜离看向皇后,萧皇后道:“好歹是两条性命,去吧。”
姜离应是,连忙和淑妃赶往东宫。
薛兰时嫁给太子多年,只怕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住来承香殿,这处被她鄙夷芥蒂了数年的殿阁,如今竟成了她的牢狱。
然而姜离和淑妃刚刚赶到她住的屋外,便听到了里头恐惧的呼喊。
“妖怪!妖怪,这是个妖怪啊”
姜离和淑妃对视一眼,皆是惊异。
二人快步进门,刚踏进寝房,一股子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间偏殿和郑文薇住的凝香阁布局一模一样,时隔两月,如今躺在血泊里的人变作了薛兰时自己,而床榻边上,明夏面色煞白地落着眼泪,一旁的产婆手中,正抱着个刚出世的小婴儿,孩子竟已经生下来了!
这婴儿满身血污也就罢了,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那婴儿左臂上竟多出来了一块儿皮肉,再仔细一看,那块儿皮肉竟依稀是个人脸形状。
产婆多年来哪里见过这样的婴孩,当下吓得浑身发软,只当是见到了妖物,但想着孩子是皇室血脉,又不敢将孩子扔了。
淑妃也看清了,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姜离看着那人脸也是一阵发怵,但她立刻解释道:“娘娘,不是妖怪,这是一种叫‘人面疮’的异病,娘娘不必害怕”
淑妃掩唇不敢近前,“你说的当真?”
姜离左看右看,抄起一旁的一块儿锦被,上前将孩子裹住抱在了怀里,那产婆如蒙大赦般退开,仍然心有余悸地盯着婴孩看。
姜离怀中的是个女孩,虽只有巴掌大小,可除了手臂上的人脸并无别处残缺。
姜离检查一番放下心来,道:“娘娘放心,是真的有这种异病,多发于多胎之家,后来有医家钻研此病,道此异病乃是一胎多子,因其中一个胎儿极是不足,便附着在活下来的胎儿身上,这才长出了人脸来,只需在其幼时将这人脸割下便可。”
淑妃还是毛骨悚然,“可,可这”
“妖物!妖物……明夏,杀了她……”
姜离刚解释完,床榻上昏昏沉沉的薛兰时忽然开了口。
她满头大汗,面白若纸,只死死盯着婴孩,“杀了她,再不济……再不济扔了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生而不吉才坏了他父亲的谋事……”
忽然,她看清了抱着孩子的是姜离,不知想到什么,她骤然瞪大了眸子,喝骂道:“你滚!就是你,就是你这妖物,分明把你弃了你怎敢回来?!”
明夏大哭起来,“娘娘,她不是大小姐,她是假的,您别说了,无论如何先保住性命要紧啊,小郡主是无辜的”
“不,我不要郡主,我要太孙,我要太孙啊”
薛兰时疯了一般,不住呢喃着“我要太孙”四字,然而听着她适才所言,姜离脑海里忽然浮出了一个可怖的念头,她看向明夏,“明夏,什么叫‘弃了还敢回来’?当年的薛泠到底是怎么被拐走的?什么叫薛泠也是‘妖物’,难道她肩上的伤口是因”
姜离又看了一眼婴孩左臂,恍然大悟,“是你们故意的?!是你们故意弃了薛泠,所以她母亲才疯了?薛泠幼时身上也长了这人面疮?!”
明夏落泪不止,面色也惨白,见她不答话,淑妃喝道:“太子和薛琦都被捉住,不日便会送回长安受审,你和你主子也别抱任何幻想了,还不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