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唳长安(655)
虞梓桐说着,却不解姜离这话是何意,看向宁珏,便见宁珏也摸不着头脑。
只有裴晏明白了她的意思,而他似乎也想到了什么,面上闪过震惊难信之后,忽地肃然道:“我要回府一趟,你们在此稍后。”
眼看外面暮色将至,宁珏不解道:“师兄回府做什么?这天都快黑了,我们还得入宫参加陛下寿辰庆典呢”
裴晏头也不回地朝外走,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姜离一愣,也不明其意,但人已走远,她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又兀自陷入苦思之中。
裴晏出了禁中一路快马加鞭,等回到裴国公府时,最后一缕夕阳将将散尽。
他快步入府,看了一眼老夫人院落方向,直奔东苑而去。
到东苑时,里头正是一片灯火通明,往日素衣素面的高阳郡主,今日竟盛装打扮,她身着桃红描金的天香牡丹纹广袖宫裙,妆容明艳,满鬓珠钗,本该是一朵压得住锦衣华服的真牡丹,可因身形太过清瘦,令这身宫裙显得宽大了些。
裴晏站在门口,恍惚间有种不认识自己母亲之感。
“哎?世子这个时候怎么回来了?”刘嬷嬷先看到裴晏,很是惊讶。
裴晏缓步而入,一双眸子直盯盯看着高阳郡主,“母亲这是要去哪里?”
高阳郡主对镜描眉,并不答话,刘嬷嬷陪笑道:“世子,今日是陛下的寿辰,娘娘这是要入宫给陛下贺寿啊,多年未去了,今岁是六十整寿,娘娘想去尽一份心。”
裴晏一错不错地望着高阳郡主,片刻后,他沉声道:“都退出去。”
刘嬷嬷一愣,“世子?你……”
“都退出去!”
裴晏一声沉喝,这么多年,无人见他如此震怒。
刘嬷嬷吓得不知如何是好,高阳郡主这时终于从镜中看向他,她摆了摆手,刘嬷嬷连忙带着几个婢女退了出去。
众人一走,便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高阳郡主轻抚着身上华袍,轻声道:“这件宫裙是母亲嫁给你父亲的第一年,你父亲亲手为母亲制的纹样……”
裴晏打断她,“母亲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师兄到底怎么了?”
裴晏一去不回,宁珏心中莫名有些发慌。
再转头一看,姜离握着那碧绿玉牌站在西窗下喃喃有声,也显得很不正常。
虞梓桐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又道:“都去了小半个时辰了,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不是还要入宫参加寿宴吗?你听,是不是能听到安礼门方向的声音?”
宁珏屏息片刻,“能听到,今夜陛下要登楼见长安百姓,安礼门之外只怕已经等了万余人了,庆典戌时初开始,这马上就要开始了!”
宁珏说着,着急地看向窗外,虞梓桐也纳闷,“他们两个都在打什么哑谜?有什么秘密不能敞开了说……”
“今夜宫中有多少禁军?”
虞梓桐话音刚落,苦思良久的姜离忽然开了口,宁珏答道:“如今应有五千吧,只是少了羽林卫,如今的禁军之力不比往日了,怎么?你担心今夜会出乱子?”
一听有五千禁军,姜离似乎松了口气,又幽幽道:“太子谋反失败,失败了,那接下来会如何做……”
宁珏和虞梓桐四目相对,皆觉姜离可能癔症了。
宁珏本是想问,可姜离似乎还有哪里未想通,一张小脸皱作一团,通身散发着生人勿近之气
忽然,她又问道:“德王殿下平日里与庆阳公主殿下可交好?”
宁珏迟疑道:“应算交好吧,怎么了?”
姜离拧眉摇头,似乎还有何处没想明白。
宁珏有些无奈,便走去门口看向已经黑沉下来的夜空。
今日是个晴天,此刻一轮清月高悬,漫天疏星棋布,是个良辰吉夜,眼见时辰真不早了,宁珏焦急道:“庆典真要开始了,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他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内宫方向有流光溢彩的焰火升空。
这动静不小,禁中又离得极近,三人都听到了响动。
姜离眉头一皱走来门口,只来得及看到一抹消散的余光,然而不等她开口,下一道赤红焰火又升了空,焰火炸响,流星一般的光点如雨而落,虞梓桐和宁珏看的赏心悦目,姜离却秀眉拧起,神色奇怪起来
“焰火……焰火……”她喃喃两声,忽然,像想到了什么可怖之物,眼瞳陡然瞪大了些,又难以置信道:“若是如此,那李策……”
她似无法接受,但心念百转千回之间,似乎只有这个她最不敢相信的推测是合理的,她猛一跺脚,“不好!万寿楼要出事”
宁珏大惊,“什么?什么出事?”
姜离不住地摇头,提着裙裾拔腿便走,“快去通知裴晏,今夜便是邪道大祭!他们的目标是陛下!!”
万寿楼方向的夜空亮如白昼,火树银花,星落如霰。
姜离在漫天焰火之中一路狂奔,她一口气进了承天门,又直直朝着内苑万寿楼的方向一路疾行,刚过第二道仪门之时,忽然见和公公从远处而来。
一看到她,和公公惊喜道:“姑娘你终于回来了,娘娘还让我出来看看你!”
姜离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和公公跟前,急声道:“快去通知娘娘,万寿楼可能要出事,一楼的释迦摩尼十大弟子可能有祸端!请娘娘务必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