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167)
那小太监也吓得不轻,缩缩脖子,被这么一说,腿都有些发软。今夜御前伺候到他轮值,夜色已深,他守着殿门本是要睡了,就听见坤宁宫外有宫女似有急事要擅闯坤宁宫,被坤宁宫的人拦到了外面,他细听一耳朵,竟事关宓才人。小太监回忆近日宓才人的圣宠,犹豫下还是回来通禀。
全福海听得一愣神,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可思议地问道:“当真没听错?是宓才人要请皇上过去?”
那宫女不止提了一遍宓才人,小太监怎么会听错,“奴才听得真真的!确实是顺湘苑的宓才人身子不适,要请皇上过去!”
“今夜皇上可是歇在皇后娘娘这儿啊。”全福海嘴里嘀咕,疑惑不解,完全不知道宓才人这是唱的哪出戏,换作是别的嫔妃,他倒是可以理解后宫主子们争宠的手段,但今夜伴驾的可是皇后娘娘,皇上再宠着宓才人,也不可能不顾及皇后娘娘的脸面,得罪了皇后娘娘,宓才人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小太监一脸迟疑,“大公公,奴才可还要禀告皇上?”
全福海没好气地甩拂尘打他后颈,“今儿你就不该听这么一遭!”
糊涂东西,该听得不听,不该听得还不知道装傻充愣,既被皇后娘娘宫中人拦下了,便由着去,总归不是他们这些御前伺候人的错,偏生长了一双没用的耳朵,招惹祸事!
全福海本意是将这桩事瞒下,今夜也能安然过去,谁知那小宫女闹得动静大,扰了合宫不安宁。
内殿掌上宫灯的光亮,全福海不得已,硬着头皮低声传话。
寝殿内,李怀修坐在床榻边,指腹揉着太阳穴,闻言,眉心轻跳了两下,微淡地掀起眼皮,“宓才人?”
全福海脸都要僵硬住了,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他对皇上的喜好也有几分了解,那些夜中为争宠借着生病的由头请皇上过去的嫔妃,有几个能落下好下场。他确实也没想到,宓才人会做这种让皇上不喜的事。
他干巴巴地垂低下头,呼吸都放轻,“奴才确没听错,是宓才人忽然身子不适,请皇上过去看看。”
皇后拂去垂在肩头的青丝,思量中无意抬眼,看清了男人的脸色,她指尖微动,顺从了李怀修的心意,“宓才人素来懂事,料想今夜确实身子极为不适,不如皇上过去看看,也好安心。”
圣驾深夜去了顺湘苑,文竹扶着皇后到坤宁宫门恭送了圣驾,夜风寒凉,文竹整理着皇后的披风,心中不解,“宓才人身子当真不适,应去太医院请太医才是,奴婢未听闻顺湘苑前去太医院的动静,倒是先来请了皇上,大抵也不是真的有恙,娘娘何必忍让,轻易遂了宓才人的意愿。”
六宫嫔妃争宠,用身子不适截宠的由头实在多如牛毛,文竹不信宓才人是真的不舒服,今儿十五,宓才人大抵就是借着上元宴出了风头,恃宠而骄,打皇后娘娘的脸面,她这时对宓才人是有厌恶,本以为宓才人虽有宠,却乖觉,如今来看,也不过如此,与后宫嫔妃并无不同。
皇后淡淡摇头,并不赞同文竹的话。
夜风太凉,吹得她忍不住咳了两声,文竹面生担忧,皇后无妨地拂了拂手,她压下喉中的痒意,轻笑道:“宓才人有意无意,皇上自有分辨,本宫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何况,她看得出来,皇上今夜,心思并不在坤宁宫,她知礼守节,反而能落个贤良大方的名声,皇上近日待她的不满也会消去许多。
不过,宓才人那般聪慧,能闹出今夜的事儿,她倒看不清了,这其中,是有何缘由。
……
月明星稀,小太监尖着嗓子,高唱一声,“皇上驾到——”
柳美人落后宓才人一步,她紧着手心,待见到圣驾,福了身子做礼。
见到柳美人也在顺湘苑,全福海先是愣了一下,几度没反应过来,若非宓才人也在这,他都怀疑是否进错了殿内,转念一想,宓才人请皇上过来,柳美人能在这等着圣驾,也无可厚非。
李怀修下了銮舆,一眼看见了屈膝做礼,规规矩矩的女子,大抵是在寒风里吹得脸色发白,裹着厚实的绣花镶金丝斗篷,除去冻得发白的脸蛋,看不出半分不适。
他淡淡移开眼,才看见了旁边一同跪着的人,柳美人嫡亲姐姐是他在潜邸时已故的柳侧妃,柳侧妃性子柔软,于皇后丽妃一同入府,性子最为乖觉,因她从不生事端有几分垂怜,只可惜因党派相争,受到牵连,有孕后到寺庙祈福,车马受到惊吓,不甚小产,他赶去时只听到柳侧妃抓着他的衣袖,要他救下这个孩子,然天不遂人愿。念在与柳侧妃的情分,他御极后,由柳家又送进一女,念其是柳侧妃嫡亲姊妹,他给了她名分地位,但二人终究不同。
李怀修推了下扳指,让两人起来。
明裳扶着宫人的手起身,眼神疑惑,“夜色这般晚,皇上不在皇后娘娘宫中,怎么到嫔妾这儿来了?”
李怀修眼眸微眯,全福海觑了眼皇上的脸色,忙上前道:“宓才人遣人到坤宁宫传话,说主子身子不适,请皇上过来看看。”
明裳讶异,“嫔妾身子不适,大可传太医,为何要皇上深夜来这一趟。”
见时机已到,柳美人神色惊慌,涂染了膏脂的红唇抖了抖,抢声道:“宓才人,分明是你与嫔妾说自己身子不适,要请皇上过来,嫔妾照着您的话做了,怎么宓才人此时却要装起傻,置嫔妾于何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