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319)
李怀修手掌抚着她垂落的青丝,漫不经心道:“朕又不缺厨子,总去庖厨仔细伤了手。”
其实也没什么话要说,选秀作罢后,前朝后宫风平浪静,李怀修待在永和宫陪这女子消磨了大半日,说些有的没的。
明裳撑起脸蛋,忽然想起来,“臣妾记得东山行宫臣妾生病那日,皇上说回宫后要与臣妾回虞府。”
“皇上可是当真?”
那日明裳迷迷糊糊的,回宫这段日子倒是忘了。她没对此抱多少希望,父亲非皇上重臣,皇上能准她回去探望双亲已是天恩,怎能还陪她一同回去。
李怀修拧了拧眉,要陪她回虞府不是不可,只是自己的身份却有些麻烦,她在家中也会不自在。
“你想让朕同去?”
他问。
明裳想象圣驾亲临自家胡同的情形,不禁想笑,皇上陪着她确实太大张旗鼓,过于张扬了些,怕是家里会诚惶诚恐,自己根本和父亲说不上几句话。
她忍笑摇摇头,“皇上准臣妾一人回去就好了。”
李怀修准了。
安儿扶着人慢慢学会了走路,一摆一摆的像个小鸭子,明裳牵着安儿在床榻上走来走去,安儿觉得新鲜,咯咯直笑。
明裳夸她,她就会拍手要抱抱,要是做错了事,明裳不高兴,她似有察觉母妃不高兴,揪着小手,委屈一张小脸也要抱抱,看的人心都要化了,打小就会撒娇。
她走到床榻边上,张手要父皇抱。李怀修过去抱起女儿,粉雕玉琢的小团子,脖颈戴的是莲花纹缠金枝长命锁,裹着豆绿绣蝶织锦坎肩,挂一双嵌着飞鸟如意的虎头鞋,众星捧月,生来天家金贵。
李怀修抓着女儿的手,免得握到他对襟的珠子塞到嘴里,“朕小时候比安儿淘气,太后为逼着朕读书识字,伺候笔墨的小厮都是有些身手的,但凡朕偷溜出去,就把朕绑到椅背上,动弹不得,只能盯着先生教授的课业。”
皇上很少跟明裳提及自己,她不禁惊讶,忍俊不禁,好奇地顺着往下问,“那后来呢?”
安儿困意来得快,许是学走路太累,脑袋一歪,歪歪扭扭地由父皇抱着睡得深沉。李怀修把安儿交给乳母,拂袖坐到明裳身侧,眸底浅笑,“后来朕被绑得太久,就睡着了,太后气得夜里亲自看着朕,朕背不下那两页书,不准朕去睡。”
其实他看过两遍就记住了,只是那时年纪小,性子叛逆些,羡慕九弟有父皇和梅妃疼爱,整日可以玩乐,他却见不到父皇几回,母妃又严厉,只会一味逼迫他跟着先生去学课业。后来再过两年他就懂了,也更沉稳了,不会再羡慕九弟,因为他清楚,那些都不属于他,强求不得。
先帝皇子十余之众,做先帝的皇子,哪是那么容易的。明裳望着这位渐渐淡下的脸色,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她默不作声地伏在男人胸怀,故作娇嗔,“皇上要是这样绑着绥儿,臣妾可不依。”
李怀修回神,凝着女子的脸,目光如月光柔和。
第105章
寿康宫
三皇子薨后, 太后身体有恙,皇后头风痊愈就时常去寿康宫侍候太后。
赵月儿捧着香炉退出内殿,皇后坐在床榻旁侧为太后捏腿, “姑母服过那副方子, 可觉好些了?”
那是萧家在宫外寻的调理身子的秘方,也经手太医院看过, 可得用,太后吃了一段日子,确实见好。
太后倚靠着引枕, 即使在病重,鬓发仍旧梳理得一丝不苟,她拍了拍皇后的手臂,对皇后近日平静下的心性颇为赞许,“哀家身子好了许多, 你有心了。”
“都是侄女应该做的。”皇后眉心间生出一抹忧愁, “姑母身子不爽利, 侄女也是心忧。”
她犹豫稍许,觑着太后微阖起的眼,继续开口, “姑母也知皇上下旨不再春选, 本也是无妨,只是如今后宫零落,皇上身边无人,难免有不妥之处。”
太后本以为皇后是定了性子,不想仍是不甘心。太后不动声色地捻着佛珠, 皇后心急也情有可原,皇后性子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后宫皇子没有一个养在自己身边,怎会甘心。
但她答应皇帝不会再管选秀。
太后阖眼沉默良久,“圣令已下,事已至此,你管好后宫,尽了自己的本分就是。”
仅是如此?
皇后撑不住脸上的表情,太后的意思,是不再管她了吗?
皇后深呼了两息,迫不得已地低下头,顺从,“侄女记得了,谨遵姑母教诲。”
待回了坤宁宫,皇后挥手打翻了案上的茶盏,后宫如今的形势对她极为不利,宓妃受宠,难保不会挑唆皇上册立自己的儿子为太子,张贵嫔又是个不理世事的性子,她想拉拢,几次吃了暗亏。
宫人们退到外殿,没人敢在娘娘震怒的时候进去,宝珠要去见母后,刚走到外殿,就被嬷嬷哄去了书房写字。
文竹小心地捡起案上茶盏的碎屑,以免割伤娘娘的手,她望着娘娘,涩声哽咽地劝道:“奴婢看宓妃娘娘也是和气的,不如娘娘待宓妃娘娘好些,日后二皇子自然亲近娘娘。”
皇后脸色骤冷,厉声斥她,“本宫是六宫之主,何以讨好区区一下位妃嫔!”
捡着碎瓷的指尖儿一抖,文竹惊得扑通跪下身子,请皇后恕罪。
皇后不耐烦地拧起眉心,即便宓妃受宠,但当真从未做过错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