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王的座位不近不远,幽觉让他走近些。
瑾王乖顺地走到帝王座前,跪坐下来。
幽觉抚了抚他的头,仿佛已长大成人的瑾王还是他曾经的小阿弟。
路都走不稳,摇摇晃晃,要哥哥抱,要娘亲抱。
可说出的话却不是疼爱的。
“你跟父皇愈发相似了。”幽觉道,“你离朕、离娘亲,越来越远。”
瑾王心一颤,座下的青蘅已被倏然涌上的侍从压着跪了下来。
“拖近些。”
侍从们有心怜惜,却也不敢违背帝王命令,当真拖着青蘅推到帝王座下。
青蘅钗发皆乱,满目惊惶。
她好疼,膝盖摔疼了。
帝王掐住了她下巴,看牲畜一样赏玩着。
“是个美人,但终归下贱。配不上朕的阿弟。”
瑾王搂住青蘅,却不敢打掉阿兄的手,求情道:“阿兄,皇兄,哥,可是谁胡说了什么。”
幽觉叫人扶起王爷,却要青蘅跪他脚边。
瑾王不肯起。
“皇兄,我要青蘅做我的新王妃。求您赐婚。”
幽觉抬起手,侍从赶紧擦了擦他的指尖。
仿佛碰过青蘅,是一件肮脏的事,叫人恶心。
青蘅的怒火使得她浑身发颤,看起来像怕极了。
幽觉冷冷地瞧着自己的好阿弟:“朕最厌恶什么,你当知晓,为何不能乖乖地做朕的阿弟,朕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什么都可以给你。你就是如此回报朕的吗。”
皇室旁支都快被幽觉杀尽了,瑾王可是皇室独苗苗,金尊玉贵,享受天下的供养。
娘娘们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
皇后也跟雕像似的,只盯着眼前的杯盏瞧。
虽是坐着的主子,却也如奴才般,没有说话的余地。
瑾王道:“皇兄,我不是父皇,青蘅也不是张贵妃。我需要妻子,我想要一个妻子。”
幽觉冷笑:“她能生?”
瑾王拧眉。
幽觉随意道:“发配军营,朕倒看看,她到底能不能生。”
赵元白低眉垂目站着,手却攥紧了。
瑾王却大笑:“皇兄又跟阿弟开玩笑。”
他推了青蘅一把,青蘅倒在了皇后娘娘的桌案上,碰倒酒盏洒了一地。
幽觉也笑:“是许久没跟你玩闹了,眨眼间,你就到了跟朕要妻子的年纪。大了。”
瑾王赔罪,又说青蘅污了衣衫不雅,让她回去。
幽觉道:“那就换。这天底下什么绸缎皇宫没有。”
“就在这换。”幽觉目光沉冷。
皇后娘娘瞧着脸色惨白的美人,忍不住跪了下来,搂过她。
“陛下……”她欲求情,却不敢说更多。
青蘅躲在皇后怀里,慌乱无措。
怎么宫里的帝王和瑾王如此不同。
瑾王只是要爱她,帝王却是要杀她。
幽觉慢慢叹了口气。
瑾王连忙站起来,伺候兄长喝药。
他先尝了一口,说有一点苦,垂泪道:“是我不好,惹阿兄生气了。”
幽觉本是看乐子的,却入了局中唱戏,顿觉没甚意思。
接过瑾王递来的汤药,浅浅喝了几口,道:“你既喜欢得紧,朕就帮你教教她规矩。”
“你若不舍,就留在宫中,陪陪阿兄罢。”
瑾王无法反驳,只能笑着说好。他亲昵地跪坐下来,伏在阿兄膝上,濡慕道:“多谢阿兄。”
青蘅一难过了又来一难。
帝王是这天底下最难缠的恶婆婆。
自己没有儿子,就把他夫君当儿子,变态,恶心,可恶。
瑾王领青蘅重新入了座。
席上冰冰冷冷,瑾王说好些吉祥话调动气氛,皇后娘娘也搭腔,各宫娘娘俱欢笑起来,似乎真在过一个阖家团圆的节日。
赵元白静静垂目站着,如同背景板。
青蘅瞥向他,又将目光挪开。
宴会过后,青蘅想发脾气。但两人都在宫内,还未来得及与瑾王说什么,青蘅就被请去沐浴更衣,好一通洗刷出来,又有太医来问诊。
太医发愁地摸胡子,青蘅想拔,痛死太医。
目光垂落,不敢,规规矩矩的。
过了半晌,便有汤药端来。
青蘅不敢喝,疑心这是毒药,她道:“我要见王爷。”
太医解释是治病的,烈药坏了青蘅的生育能力,陛下关爱她,派太医来看。
青蘅始终不喝,只冷冷地站着。
一旁的几个嬷嬷却将她按了下来,欲强灌。
太医连忙阻拦:“不,不——”
他端来药先喝了口,示意没毒,又恭恭敬敬捧到青蘅手边。
形势比人强,几个嬷嬷面无表情地制着青蘅,青蘅眼眶微红,只能服软:“我喝。”
嬷嬷们松了手,青蘅将汤药一饮而尽。
太苦了。
想哭,却不肯掉泪。
她冷硬道:“这下,我可以见王爷了吗。”
一嬷嬷道:“到了宫里,就要服从宫里的规矩。”
太医离开,青蘅漱了口,被嬷嬷们扒了衣裳裹住被子,几个太监抬到王爷床上。
瑾王许是被叫走了,屋内空无一人。
青蘅垂下泪来。
等到半夜,瑾王才醉醺醺地回来。
像是被灌了酒。
青蘅一巴掌就要扇过去。
忘了门还没关。
赶紧放下手来。
门窗紧闭,青蘅直接坐瑾王脸上,骂他:“蠢货、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