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玉笼(57)
瑾王没有说下去,只说陛下毕竟是他的哥哥。
青蘅道:“当哥哥的,侮辱你,你不在意。”
瑾王有点悲哀似的:“他快死了。”
死之前的畸形,瑾王不希望自己记住。
青蘅怏怏的,不想跟瑾王说话了。
马车里,瑾王抱住她,吻她,青蘅呆呆的木木的愣愣的,瑾王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原谅我,好不好。”
青蘅流下泪来。
“我、我真的不喜欢下跪,也不喜欢被凌.辱。王爷,原来你没办法保护我啊。”
青蘅灰心丧气。
瑾王吻她的泪珠,青蘅只当被狗啃了。
眼泪哗哗的,后怕涌上来,差点死了啊。
差点死了,也还是被她闯出条生路来。
该多谢老天,不,该多谢老娘。
娘亲什么都给不了她,金钱、权力、资源……
可她生下她,如花似玉,一张皮囊。
这是娘亲的礼物,她要开开心心地接受。
握住这唯一的棋。
定生死。
好险,她竟然险些把夫君真当成出嫁从夫了。
夫君是什么。
她胯.下的马啊,千里马万里马,腿断了也得送她逍遥自在。
她竟险些动真真假假的情。
情爱是什么,欢乐一时片刻而已。
瑾王废不废物,与她无关。
有没有用,要看用在哪里了。
青蘅的泪渐渐止住,她微微笑起来,搂住瑾王:“王爷,没了你,我会寂寞的。”
青蘅动了杀心。
她搂着他,亲他,心里却想着扭断他的脖子。
青蘅毕竟年轻,还做不到完全遮掩心情。
瑾王抚过她脊背,轻轻地哀悼。
新婚夫妻,同床异梦。
次日清晨,人还没醒,冷意已蜿蜒着爬上来。
窗子不知何时被吹开了,留了道缝供风穿流。
青蘅捋过长发,一个人披上衣衫出了门去。
守在门外的步默欲问她去哪。
最终却一字未言,只不远不近地跟上了她。
青蘅哪里也不去,只是随意走走,看看清灰色的天滴溜溜地变白。
王府好大,青蘅走得慢,一步步丈量。
她路过王妃的院落,偏头看了刹那,想起自己杀了她的妹妹。
再多的情也洗成了仇。
她不想念王妃。
只念着她手里的剑。
青蘅来到了练武场。
架子上摆着好些武器。
青蘅弹琴般一一轻弹触过。
好些都沾了灰,王妃走了,这偏僻的练武场还是为她留。
青蘅握住一把刀,快刀当斩乱麻。
青蘅只能想象着杀猪比划。
不成体系,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这日午后,宫里来了人,要青蘅去侍疾。
公公说,陛下虽觉得小姐说得毫无道理,却愿给小姐一个践行诺言的机会。
诺言?
青蘅想起自己胡说的伺候他喝药。
他怎么还当真了啊。
第33章 怨憎会
雪地里,车轮的痕迹从王府蔓延到皇宫,是长长的一条灰蛇尾。
青蘅下了车,尾也就有了主人。
天下间除了她,谁还能称妖精。她妖异的鬼魅的又在雪色里圣洁的尾,盘住了整个皇城。
里面的男人活该是她盘中餐,戏弄着尝尽,有的腥臭有的香,她挑挑拣拣入着口。
幽觉靠在病榻床头,乌幽幽的长发流淌。
他脸色白得不祥,带着死气。
十六岁登基,而今十年过去,苟延残喘到太医都觉得上天庇护的程度。
青蘅自殿外走来,见到他并不行礼。
只呆呆地看着他,像是无处落脚无处可藏的羞涩。
半晌,叫他一声大伯哥。
这声唤让幽觉又有干呕的冲动。
他察觉恶心,残酷,夹杂着风月情事,她故意的。
青蘅咬着唇,贼似的走到他身边,想从他身上偷东西般,犹豫了会儿,抱了上来。
“不做陛下的军妓。”她说,青蘅不要,宁做陛下的弟媳。
“我会好好地乖乖地陪着陛下,”青蘅抬眸天真而笑,“哥哥,我没有哥哥呢,夫君的哥哥就是我的哥哥。”
侍从已做好为陛下擦拭的准备,如此靠近,陛下定觉得恶心。
可怪哉。
陛下并未推开这女子。
幽觉道:“攀亲道故,你只会这些吗。”
青蘅摇头:“我是真心的。”
“王爷忙碌,我却宅在大院子里,也没人陪伴。”青蘅说,“自小我就被关着,见到我的人要么把我藏起来,要么就想着把我踩到泥里去。”
“我被灌了烈药,好毒的,疼了好久好久,下身流血,从此生不了孩子。”青蘅腼腆地笑,“我也还是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哥哥护着我。”
灌药,好毒的……这些词触动了病中的皇帝,幽觉倏然想起他被下毒的年纪,和青蘅被灌药的年纪,一般大啊。
秋已尽,冬将临。十六未至。
青蘅微微嘟着嘴,很不满的模样:“都说女子初夜要流血,我的初夜给了一碗烈药。它把我奸了。”
她在最高贵的殿堂,说最粗俗的市井话,带着几分下意识的畅快,说着一碗药强.奸了她。
说女子初夜,说无关风月的情事。
说出来好像被奸的除了她,还有高贵的皇帝陛下。
她们该同病相怜,为何自相残杀。
不打无准备的仗,只显露些忧虑,步默便将往事偷偷地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