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骓并不下跪,站着回答他:“微臣霍骓救驾来迟,望陛下见谅。”
霍骓?
骓?
这声音……青蘅不敢从被子里出来,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咬牙爬了出来,躲在幽觉背后探出头去——
啊,她那最开始的夫君,马奴,成了混世魔王了!
高大好多,浑身的血,青蘅眼眶微红,伸出手要他抱。
她得救了!
还不用伺候叛军头子,只需要换回原来的夫君,上天待她不薄,明天就给老天爷烧香。
霍骓看见她,面对皇帝的微妙敌意散尽。
只道:“血脏。”
不能抱她。
青蘅不管,她欲跑下床却被幽觉攥住了手腕。
青蘅不用霍骓出手,自己就打他,砸他,咬他,快给我放手。
幽觉蹙眉,半晌仍笑着,攥得太紧青蘅手疼,幽觉道:“你是王妃。”
青蘅道:“王爷死了,我守寡。”
霍骓并未提及王爷未死的消息。
他上前,刀尖滴着血,在武力与言语之间,选择先礼后兵:“陛下,此处危险。望陛下移驾。”
幽觉冷眼瞧他。
青蘅道:“这是我的夫君呀,哥哥我没有危险了,你可以放手。”
幽觉面色苍白,讥讽着松了手。
青蘅高兴地抱了上去,霍骓柔软下来,神情堪称温柔。
青蘅跌宕起伏的心,终于平稳。
她不用死了,真好。
京都叛军落下帷幕,大雍四处却依旧战乱连连。
因着京都的官员死伤太多,大将军手下的人迅速填上了职位的空缺。
其中一位戴着面具,是随大将军作战的主要军师之一。
霍骓浑身的血,自要洗浴一番。青蘅要跟着他进去。
在外是大将军,拼杀之下人人敬服,在青蘅这,他回到过往,从来都是骓奴。
霍骓抚上青蘅面颊,隔着一寸距离,并没有真的抚上去。
青蘅偏头,把自己送到他手里。
霍骓的手好多的茧子,好厚好厚,并不舒服的触感,却让她安心。
她笑:“我还以为我要死掉了。”
“你怪我吗,当初你走了,我嫁给王爷。”青蘅道,“我想要穿金戴银吃饱喝好,我就嫁给他了。”
霍骓本该这时就告诉她,瑾王没有死。
可他有了私心,竟不肯说了。
但青蘅真要跟着他进去时,霍骓挡在她面前:“青蘅。”
后面的话消失在口中,他不愿她跟着王爷。
他该尊重她,尊重她所有的意愿。他该告诉她,告诉她所有的事情。
却又怕青蘅得知后,当真离他远去,回到瑾王身边。
青蘅却没有那么多愁绪,她只是吓着了累坏了这些日子胆战心惊,她想要跟原先的夫君一起放松。
骓奴高大得,青蘅简直能坐他胳膊上。
青蘅咬唇:“别留在这,我也想沐浴。”
她指指衣衫,都是因为抱住他染上的红,血腥气好浓的。
“夫君,”青蘅靠在霍骓胳膊上,“我冷。”
京城已经入了秋,风微微凉起来,青蘅倒也不算说谎。
霍骓不会冷着她,他却也不肯入浴池,只让青蘅一个人。
青蘅生气,真是个呆子。
她伸手去拉他,自然是拉不动的,可霍骓的心晃到她那,人也跟从,就那样倒进了浴池中。
溅起热乎乎的水花,青蘅直乐。
她脱他的盔甲,盔甲好重她搬不动,霍骓帮她拖了上去摆在浴池边。
衣衫褪尽,青蘅好奇他的胳膊能不能坐人,真的坐了上去。
上半身出了水,又凉又羞,青蘅不玩了,赶紧跳下来躲他怀里。
脸也埋在他胸口:“我好蠢哦。”
霍骓呼吸滚烫,青蘅听到他的心跳,好壮好大声,真是好厉害的心跳声,和人一样厉害。
她扬起面庞,湿漉漉的:“难道要我主动。”
霍骓蓦然刚硬,他转过身,背对她。
他不能瞒着她。
“瑾王活着。”霍骓低声道,“青蘅的丈夫,断了条腿,人活着。”
骤然得知瑾王没死,青蘅说不上什么情绪,只是腿断了,腿断了啊……
断了腿的人有用没用不知道,断了腿的马是会死掉的。
“什么丈夫,”青蘅说,柔软的声气里冷漠滴滴淌淌,“骓奴,你才是我的夫君。”
“你,还是你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霍骓道:“不,我这一生,只会有你。”
青蘅笑:“那你怕什么?怕被浸猪笼?怕跟我一起死?”
青蘅抚上霍骓的背,看见上面许多的疤痕。
她轻轻地抚过,问他还疼么。
他说不疼,早就不疼了。
青蘅的柔软贴住他,她银乱地散了口气:“我,骓,我就是这样的女子,没有忠贞可言。谁能让我活着,谁就是我的丈夫。”
“他失败了,我与他不再是夫妻关系。难道一个断了腿的人,要我后半辈子都守活寡。我才十六岁,开春才十七呢。骓奴,与其怜惜他人,你该照顾的是我。”
霍骓的肩背好宽,青蘅也不在乎他了解清楚她:“如果你怕了,那你就走,别再来见我。”
霍骓得到的情绪却不是怕,也不觉得她凶狠,只是安心。
颠沛流离的人生里,良善活在菩萨像里,青蘅不需要。
第40章 大修
他转过身来:“青蘅,妻,这一次,我不会失败了。”
他抚上她面庞:“让骓奴重新成为青蘅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