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晨光深处相爱(4)

“以后不舒服要第一时间联系我，身边总得有个人照顾你才行。”

韩星明说着，抬手触了触程晰的额头，确定他已经退烧才微微松了口气。

程晰刚微微后仰避开他的手，猛地看到门口一道凌厉的身影一动不动站着，不知看了多久。

楚苍渊的视线直直扫向他，不带一丝温度：“我的东西还没拿走，就迫不及待找新的取款机了？”

他的话语中，满是讥诮和讽刺。

程晰的心狠狠一钝痛，连带着面色都煞白了几分。

“不是……”他刚想解释，旁边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姓楚的，你说话放尊重点！”

韩星明骤然起身，直接挥起拳头就要砸向楚苍渊。

程晰连忙从床上起来阻拦，但因身体天虚弱，一个趔趄没站稳，他差点匍匐栽倒，只得自韩星明身后抱住他，才没让他挥拳出去。

“别动手……”他嗡声道。

韩星明收敛了戾气，连忙扶稳摇摇欲坠的程晰。

这一幕落在楚苍渊眼中，让他脸色更加阴沉。

“好得很！你们继续，不打扰了！”他说完，雷厉风行地转身往外走，带着一身寒气。

摔门出去，楚苍渊没有走远，而是靠墙站立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

白雾迷绕，遮掩了他眉宇间的躁意。

门内，程晰追着楚苍渊的步伐到了门口，但‘嘭’的关门声，断了他所有说话的机会。

他在门口瘫坐下来，任眼泪无声淌落。

胸口很痛，痛到胃里一阵灼烧感，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一阵难受涌上心口，程晰猛地起身跌跌撞撞朝厕所跑去，俯身在盥洗池一阵呕吐。

“呕”胃里空空，只有酸水不断涌出。

韩星明拿着纸巾走过来，神色凝重。

“我给你开的药不会产生呕吐反应，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程晰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他：“什么？”

韩星明只是拧眉看着他。

程晰这才反应过来，思索一番后脸色白了几分。

第6章

他顾不得其他，连忙去药箱最底层找到验孕棒。他当初为了怀孕去吃了药，但没想到自己会得癌症。

当两条鲜红的红杠骤然出现，他跌坐在沙发上，眉眼间尽是挣扎。

“明天给你安排手术。”韩星明看着那刺目的红杠，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程晰心一揪，有些无措地抬眸看向他：“我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但这是我留在世上最后的念想，我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韩星明再次打断了他：“难道你想要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孤儿吗？”

程晰的心口一阵闷疼，什么话都回不了他。

按照他们家族癌症遗传史还有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知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可孩子是他和楚苍渊的结晶，就算自己以后走了，孩子跟着父亲一定可以过得幸福。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将将心底话说出口，韩星明的举动让他所有的想法都哽在了喉头。

韩星明将柜子上撕了标签的药摆到茶几上，大大小小一共六瓶。

“你这两个月一直在用抗癌的药，昨晚发烧我也给你用了退烧的布洛芬，你觉得有这么多药物的影响，你的孩子生下来能健康吗？”

韩星明的话像是明晃晃的刀，直戳戳地插在了程晰心尖上。

他垂着眼帘，苍白干燥的嘴唇止不住轻轻颤抖。

“安排手术吧。”

医院。

程晰在韩星明的低调安排下，瞒过了所有同事，住进了产科。

做完术前准备，他准备去医生办公室咨询一下注意事项，却意外看到医生和韩星明正在讨论他的情况。

“他的癌细胞一直在恶性发展，怎么还让他发生这种意外？”医生以为孩子是韩星明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韩星明也没解释，沉声道：“我知道，所以才让他打胎，再做化疗。”

“就算做化疗，他现在的情况也已经恶劣到了没法控制的地步，他自己知不知道病情程度？”医生语气凝重。

韩星明脸上的悲伤显而易见：“还请刘医生帮忙保密，我会销毁他的所有检查单，请不要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告诉他，我会想办法，让他再努力多活久一点……”

门外，程晰摇摇欲坠，一种无以言语的苍凉将他吞噬。

他转身朝走廊上走去，整个人无比悲寂，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

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想挽留楚苍渊，想让生命最后的时光有他陪伴？

当初父亲走后，母亲一个人颓废到每天以泪洗面，最后直接消沉自杀了结一生。

程晰抬清楚那种身边人一个个走了后的孤寂痛苦感受，若让楚苍渊直面自己的死亡，他多少也会难过悲伤吧？

既然楚苍渊已经有了新的幸福，自己真的应该放手了……

程晰调节好情绪，转身回了病房。

韩星明正因为在病房没看到他而对护士发火，见他回来连忙将手中的检查单给他。

“两个小时后手术，无痛人流，到时候睡一觉就没事了。”

程晰低头看着检查单，一张是产检单，一张是心脏检查单。

有关癌症的数据看起来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但他清楚，这都是韩星明动过手脚的数据，为了欺骗自己。

韩星明出去处理其他事情，程晰也没有继续留在病房，而是拿着检查单在走廊上沉思。

他抬手拂过平坦的小腹，脸上带着一丝不舍。

这里有条小生命，但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血水离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