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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州(145)CP

作者: 晚灯明 阅读记录

短短几日,他们又一次来到凌虚派,算起来,竟还是顾舟出山最频繁的几日了。

顾舟这次直接把时空门开在凌虚派山底,外人进仙门时都需事先告知一声,楼望早早发了传讯给任随之,二人一进去,就碰到面容略微憔悴的任随之。

“楼剑尊,师兄在哪?”

任随之甫一见面连那些虚礼都没了,直奔楼望问道。

楼望发给他的传讯只有一句话:“凌虚派山底求见”。

自温酒消失后,任随之这几日都浑浑噩噩,理智告诉他仙君不会骗人,可情感又说温酒不可能背叛凌虚派。

理智与情感相互拉扯,以至于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好不容易等来消息,任随之匆匆打理了下自己,两步并一步地飞奔下山。

任随之攥紧楼望的手腕,双目紧张地盯着楼望的脸,生怕从那张嘴里听见令他害怕的话。

顾舟飞快地扫了下楼望的被抓住的手腕,将手里的剑举到任随之面前。

“任宗主。”

顾舟叫他“宗主”,任随之听见了,身躯一震。

一个宗门只能有一位宗主,可凌虚派的宗主,不应该是师兄吗?

任随之心里门清,他只是不愿承认。

面前的剑是多么熟悉,当年就是这柄剑带着他逃离了泥泽,奔向干净自由的雪。他从未碰过这柄剑,因为剑已有主。

他曾希望能亲手碰一碰它,剑的主人默认他的接触,剑灵也不排斥他。可直到真正实现这一愿望时,任随之没有想象中的欣喜,有的只有无尽的迷茫。

任随之松开楼望,颤抖地接过。

剑灵没有伤害他,任随之输入灵力感受,里头空空荡荡的,没有剑灵,只剩一把锋利且死气沉沉的剑。

泪水憯然落下,无需多言,任随之知道温酒在哪了。

有主的剑灵消散,即为剑主已亡,剑灵心死。

魂渡河,师兄在魂渡河,师兄不在人世。

怎么这么突然啊,明明三日前我们还在饮酒作乐,三日后就阴阳两隔了呢?

一个人的离去,怎么就那么突然啊?

山顶的狸奴在暖炉边翻了个身,它有几天没见到主人了,它甩了甩尾巴,觉得应该要不了多久,熟悉的人回推开屋门,将它抱入怀中。于是狸奴懒洋洋地爬着,兽瞳对着门口的位置,半眯着眼。它有点困了,先睡一会儿吧,睡醒了,人就回来了。

任随之抱紧剑,喉咙里泄露压抑不住的细碎哭声,晶莹剔透的泪水糊了半张脸。要是温酒看到了,估计要说上一句“多大的人了,还不稳重。”

可温酒不在,任随之也再也听不见这句话了。

第113章 糖人

楼望不欲多留,他以为自己坚不可摧,毫无同理心,可见任随之这样,他竟然也能感同身受的生出几分难过。

楼望摸上胸膛,强劲的心跳源源不断的传递到掌心。

情感是随心跳产生的吗?

楼望思考过这个问题,顾舟的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思绪和哀乐,最开始他的心只为顾舟疼痛,可随着和顾舟相处的时间越来越久,他似乎被顾舟同化了,也学了点同理心。

于是楼望更像一个正常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心里头也装了点别人。

楼望看任随之哭得那么伤心,道:“温酒是笑着去了魂渡河,他今生不由己,来世必定无拘无束,幸福安康。”

解无忧送了场美梦,温酒也确实是笑着离开。

来世的事情楼望无法预测,他也不清楚魂渡河的轮回判定方法,但温酒是和佛宗众法师一起去的,没准魂渡河一个不小心,也放温酒投了个好胎。不过这概率太小,几乎不可能。

真正害人的另有其人,魂渡河那么公正,或许看温酒痛苦百年早亡的份上,也能一时心软。

这种说辞只能拿来骗骗任随之了,现在只要是盼温酒好的,他都信。

雪女的歌声伴随梅花花瓣,自山顶一路被风传来,散落的三千青丝尽数飞扬。

楼望道:“随之,以后凌虚派就交给你守护照看了。”

任随之抱剑哭泣道:“我做不到,我只是一个烂在泥潭任人宰割的人,偶然得了仙人垂怜脱离苦海,做不好宗主的。”

他才不想当什么宗主,他不配,凌虚派的宗主是师兄,不应该轮到他头上。

任随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他不肯认下这宗主之位,楼望想说“这是温酒的遗愿”,可转念一想,他的这句话可能会成为一道束缚在任随之身上的枷锁。那不行,任随之就应该和他名字一样,随心所欲,不受约束。

可是温酒那边又确实是这个意思,两边拉扯,让难得为人考虑的楼望略微为难。

视角余光瞥见温酒的佩剑,这重情的剑灵,在得知温酒逝去的真正凶手时,就心如死灰,慢慢沉睡散去,随它主人而去。

凌虚派的梅花稀稀落落地飘着,楼望想到了一个点子,他道:“随之,你回头瞧。”

霜寒剑荡出道温柔的剑气,卷起满山掉落的梅花瓣扑向任随之。

乱花迷了他流淌泪水的眼,他抱着剑陷进花瓣的拥抱,像极了某个来不及告别的人,雪女的歌声仿佛也变成一句熟悉的轻叹。

“随之……保重。”

风停了,花也绕着人打转落地,楼望将折扇望舟别在腰上,他用望舟编造出温酒的声音送给任随之,一句虚假的告别,但对真正想念的人来说,却无比真实。

这招式,上一次用还是青州的那两只喰呢。

任随之还没从刚刚那句话缓过神,楼望礼貌地等了会儿,直到任随之眼珠转动,回过身问:“师兄……还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