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州(56)CP
似乎是感应到祭品的靠近,被符文压制的沼泽蠢蠢欲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冲破限制。
仇千邑和幸突然光明正大的出现,令人措手不及。
楼望及时反应过来,和顾舟同时动身。长剑划破天际,铺天盖地的绿叶紧跟其后。
仇千邑对近在咫尺危险视若无睹,他沉默的凝视着沼泽,拉住了幸的手。幸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没有挣扎,充满信任地注视着他。
下一刻,仇千邑毫无征兆的倒进汹涌的沼泽,幸抱住他,也跟着一起倒下。
沼泽之下,是死亡还是新生?
黑色粘稠的液体吞噬掉自己的祭品,“轰”的一声炸开了符纸,无数粘稠的液体喷上高空,如巨手的水柱直奔巫遥等人。
四把飞剑匆忙挡住,白绫成绳绕中一行人,将他们聚集到一处。
沼泽伸出更多的水柱,飞剑连忙去挡,但四面八方的攻击太密集,还是让沼泽钻了空子。
眼见三条水柱即将碰到护在外边的白绫,忽然,一圈圈金色法阵从脚底浮现,一道半圆屏障凭空升起,将他们包裹。
水柱撞上屏障,簌簌震落一地黑水滴。祭品就在眼前,就连碰都碰不上。它愤怒地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但都无济于事,最后像蛇一样绕着屏障游走攀爬,妄图找出一丝空隙。
地上的水珠也像蚯蚓钻入土壤,刚探进去一点,就被金色的光圈烫到蒸发。
“这是何时布下的阵法,我竟没察觉到。”
宁霞低语道,她眺向仿佛意料之中的顾舟和楼望,不禁咋舌二者的先见之明。
楼望踢开想爬上他脚的黑色黏液,道:“我还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玩意儿,要不我劈开它,师尊把底下的祭坛毁了如何?”
他和师尊早有猜测,沼泽力量来源是最深处的祭坛,只要毁了它,此事估计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楼望觉得他来劈开沼泽最为合适,顾舟却要相反,他道:“用霜寒来劈,它恐怕会不高兴,还是我来吧。”
行吧。
楼望不强求,这事谁来都一样,只不过他觉得师尊这般风光月霁的人物和这玩意儿在一起,都会脏了他的眼。
定好分配后,顾舟瞄好位置,十指飞快结印,空气中的灵气朝他聚拢,空间扭曲中,描绘出巨大的符文,速度缓慢却不容抵抗地落到沼泽中央。
符文刚刚落下,沼泽就像是承受不住内里的翻江倒海,岸上黑水涌出,楼望拉着顾舟后退几步,不让它们有碰到一点可能。
几秒后,沼泽掀起数十米浪花,被迫露出中间的祭坛,上头还躺着两人,正是主动跳进沼泽的仇千邑和幸。
他们看起来不是很好,浑身都是被啃食掉的血洞,每个伤口都有几只小虫子一样的东西在动。
仇千邑费尽力气拔掉正趴在他脸上的东西,留下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血洞,他挠了挠脸,还有闲情调笑道:“像被蚊虫叮咬了,有点痒。”
幸解开自己的面具给仇千邑戴上,头埋进他的颈窝,手臂收力,死死抱紧仇千邑。
仇千邑安抚地替他理顺有些凌乱的头发,这才仿佛刚注意到岸上的两人,笑道:“看起来是我输了。”
沼泽没成功吃了那些祭品,那他们的结局毋庸置疑就是死亡了。
雨又停了,云层散去,一颗星星极为闪亮。
似乎是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对着谁说,仇千邑喃喃道,声音极轻,只有幸听见了。
“祝我生辰快乐吧。”
幸咬了他一口。
仇千邑“嘶”了声,顺着他的脊背拍了拍,抬眸看向岸上:“顾舟,你知道吗?”
就当他是良心发现,就当他是想为自己赎罪,就当他是想让自己和幸有一个更好的来世,他道:“人在做,天……在看。”
如果有选择,谁想做坏人。
如果有选择,谁想抛弃自由。
如果有选择,谁想背负仇恨。
仇千邑不想,幸也不想,但这都是天命。
命中注定的事,又怎么能改变。
顾舟神色复杂,他点点头。
霜寒剑落下,将祭坛劈出一道巨大的缝隙。
缝隙越裂越大,无数被囚困在内的亡魂跑出,沼泽无能狂吼,动静却越来越微弱。
亡魂游荡人间,突然,他们像是集体发现了什么,一个接一个的扑到祭坛上面,双目满是仇恨。
他们撕咬、抢夺、残暴的前仆后继啃食着祭坛上的人类血肉,像没有理智的野兽,只会用自己的方法报复杀身仇敌。
三魂七魄被哄抢一空,祭坛上洒落一地血块。
亡魂无法进食,只能吸收魂魄。
于是灵魂给争夺,血肉被浪费。祭坛上躺着两具相拥的白骨,他们的血肉铺一地,像罪恶的花朵。
乱山归霁,天光乍见,黎明已至。
天亮了。
戒嗔法师敲着木鱼,轻声念叨着魂渡河的咒,送滞留人间的亡魂回去。
“白茫茫,雾纠缠,今生哪知前世事。”
“泪汪汪,别离将,回首相望哀声叹。”
“一舟过,两人乘,万千孤魂河床站。”
“逝者已往,生者莫念,就当大梦一场。”
须臾间,佛光普照,所有魂魄恢复理智,迷茫片刻,一道光影闪过,就消失在原地。
“师尊”,楼望乍然喊道:“我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人是复杂的生灵,或许在某一时刻,某一地点,一念之差间就会总算截然不同的道路。”
他想到仇千邑临死的最后一句话,或许他也是受害者。
顾舟斟酌片刻,道:“我们身边总是充满各种意外,很多时候的一些所作所为都不是自愿的。善恶没有界限,是好是坏,在于你选择看见什么。但无论是哪种,坚定本心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