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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宫有兔(150)

这很反常。

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之前每一次,都是燕王先动手。

西凉大兔子没距离感,而他自知丑陋,从来不敢未经允许占人便宜。

这么想着,手指却不由自主,攀上了燕王指尖。

冷不防,燕王竟躲了他一下。

慕广寒:“???”

这是什么反应?

他万分迷惑。倒不是别的,只是清楚燕王和别人不同。哪怕从此以后用不着他了,也不至于过河拆桥那么快。

不是他对燕王的兔品多有信心。

而是对宿敌的头脑有信心。

这么想着,他又去试着勾燕王手指,结果对方下意识又躲了一下。

“????”

一时间,一些阴影悄悄浮出水面。还好马上被驱散。

不至于,燕王绝不至如此!

慕广寒于是低头细看。微光烛火之下,燕王的兔爪似乎哪里看来有些不对劲,随即恍然大悟,一把抓起。

“……”

他的手指上有伤。

很离谱,是烫伤和划伤。慕广寒迟疑:“之前剥栗子……弄的?”

燕王沉吟了片刻,点头。

难以置信。

确实,谁都知道刚从火里出来的栗子皮很烫,壳也硬。

但对方毕竟是燕王。

但凡在战场上亲眼看过他耍着好几十斤重的卯辰戟,那一挑众人凶残到不像话的嚣张模样,都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因为区区剥个栗子把自己弄伤。

不过话又说回来……

哪怕心思深沉缜密,哪怕武艺冠绝天下。哪怕西凉百姓眼中他根本不是人,而是强悍无比、所向披靡的神明。

既是血肉之躯,又如何不能受伤了?

当然也会受伤。

“……”

慕广寒恍惚了片刻。

他突然发现,好像,不只西凉百姓。

还有其他很多人……燕王身边的亲随、部下、朋友,甚至他也一样,所有人都没有货真价实把这个人,当做一个实实在在在的人来看待。

他是战神,是西凉王,是大兔子。

唯独不是燕止。

就仿佛……根本没有人在乎真实的“燕止”在想什么。

更没有人在意,真正的燕止为什么从来不会喊痛。

这已不是第一次。

乌城花灯节那夜,他的脚也割伤了,却拖到快要溃烂了也不曾在意。更不要说这次的伤那么重,他也足足撑了一个月才求救。

在那一个月里的每一天,他是怎么忍过来的?

慕广寒心里一阵烦闷。乒乒乓乓一阵翻找药箱,捉过兔爪各种擦药:

“你也是,剥到一半知道烫不剥了就是,怎么还死心眼?”

“既然伤了,刚刚为何一直不说话?”

“你看这都起泡了,别动,给你挑了!”

“包好之后,三天手指不许沾水,尽量别拿东西。听到没有,真是的,但凡早点处理,都不至于弄成这样!”

燕止:“……”

慕广寒觑他:“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还笑,有什么可笑的?”

燕王其实也不知有什么可笑。只觉得指尖药膏凉凉的,月华城主一直冲他嚷嚷又嫌弃,生动而聒噪。

让他觉得趣味盎然。

以至于等到回过神来时,月华城主已经在他怀中垂死挣扎、骂骂咧咧,牡丹花香的药膏抹得到处都是。

“你、你放手,突然的发什么疯?快放手,要喘不过气了!”

他于是又乖乖放开他。

不顾被骂,依旧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慕广寒:“………………”

太奇怪了这只兔子。

他没好气捉过兔爪,继续上药:“我刚刚说的,你听见没有?”

“以后再弄伤哪里,一定要至少跟身边的人说出来。撑着以后只会更难治,是给自己找麻烦!”

你一天不说,所有人就多一天理所应当地继续当你是神明,觉得你无坚不摧,不会受伤。

就永远没有人心疼你。

“……”

“我没有。”

燕王一时间,忽然离他很近。慕广寒毕竟习惯了他的毫无距离感,并不理他,只垂眸继续替他将手指裹好。

“我没有不说。”燕王道。

“反倒是你,”他指尖轻抚,月华城主那常年放血的手腕,“从不肯说。”

“……”

“…………”

慕广寒的手抖了一下,全天第二次想杀人。

燕王有没有自己听听,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眼下又没人在身边看着,还演什么啊?更要命的是,他才把药箱收了,大兔子又把他抱住了。

就和刚刚差点闷死他的拥抱差不多。

知道了知道了。

知道你本质是大活人,有人关心你也开心。倒是不必顺便行谋杀之事。

哎。

第49章

那一夜,月华城主人在燕王怀里,久违地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梦中的种种场景,或是回到飘着淡淡幽兰香的陌阡城夜色下,或是回到各色美食香气四溢的夕阳枫藤的院落中。只是陪在身边的都并不是很多年前的故人,而换成了一只好大好大、两腮鼓鼓的白色绒毛大兔。

以前,他更喜欢美人。

可如今,看兔看久了,却比看人舒服。

梦境的开始,他试探着摸兔毛。后来,则是直接一头扎进大兔软乎乎的怀里,再也不肯起来。

兔毛像云朵一样柔软,抚慰着他身上的伤痕,很多回忆从此褪去。大兔子很暖,他就这么抱着大兔子入睡了。

隔日一早醒来,余韵也留有丝丝的甜意。

慕广寒:“……”

哎,可见以前在月华城中读的海量史书,大抵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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