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惊羽的眼睛里空洞无物,斧刃落下之处,她身上与神木粘合处,不断地涌出浓烈法律的白色树液汩汩流淌。
邵霄凌不顾摔得七荤八素,大喊:“破坏法阵!破坏掉它!千不能让它成型!”
话音未落,何常祺和李钩铃已如离弦之箭,双双冲上去,直到此刻,两人才惊觉白惊羽身下白色的法阵其实并未彻底成型,而是在那白色树液的浇灌下,尚缺最后一笔即将圆满。
何常祺:“怎能让你画完!”
法阵闭合的前一瞬间,何常祺雷霆万钧的一刀,生生将其断绝。
然而,明明应该已经阻止……
却有远远一声闷响,似雷声滚滚,又如地狱嘶吼,由远及近。
白惊羽之前一直失神的眼眸,突然泛起明亮的红色光华。
她突然欣喜大笑起来,浑然不在意自己身躯残破,声音畅快癫狂:“姜大人……你做到了!你做到了是不是,真好,太好了。不枉我拖延这些时日,您终于做到了!”
“来吧,大人,快来吧。”她喃喃自语。
“天火末日,烈焰洪荒。将这些人烧干净,无人再能阻止你!”
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清脆铃铛疯狂作响,预示着死亡危机。
而万方仙穹的另一侧,时空乱流之中,莫名呈现出一幅夕阳西下的凄美景象。但仔细看去,那其实不是夕阳,是一道巨大火球,携着金光璀璨的地平线火海,滚滚生腾。那是众人都从来没有见过的,真正末世一般的场景。
“……所有人。”
邵霄凌声音颤抖:“所有人到我身后!”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道如同万丈海啸般的天火巨浪就以吞噬天地之势猛扑而来。金光耀眼,几乎令人目不能视。
邵霄凌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撑住那一下的,火舌如蛇,疯狂滋滋燃烧着他用全力构筑的守护光墙。火花穿透灵力薄弱之处如箭矢般凌厉地喷射进来。所触之处,皮肉溶解,光墙的反噬更是让他感觉浑身几乎筋骨寸断。
一口鲜血喷出。但是,不能倒下。
死也得撑在这里。只有他的法力是防护,一旦他被突破,身后的所有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叮,叮——
枝叶拍打他的脚踝,一股淡淡栀子香。周身剧痛中,邵霄凌有一瞬心血来潮,忽然大喊:“所有人!”
“大家将力量给南栀,给他!快!!!”
何常祺,赵红药,宣萝蕤,阿铃,身侧,师远廖……身边的每一个人迅速反应,手掌纷纷搭上神木。凤凰卷羽般的火海再度袭来,火舌嘶嘶作响,时空乱流倾泻溃散,仿佛就要吞噬一切。
就在邵霄凌拼尽全力,几近神形俱裂之时,神木带着众人灵力冲天而起,参天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硬生生接下了那波毁灭性的熔岩天火。
可众人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便个个脸色惨白,谁都清楚感觉到周身力量正在枯竭。
李钩铃:“它、它,神木是要吸走我们全部的力量吗?可是……”
“相信他。”
邵霄凌大吼,声音不容质疑:“相信南栀!”
神木继续吸走一切力量,疯长生腾,枝蔓极速长进乱流之中,绿叶闪烁最后的生机,分明正在倾尽所有试图封闭乱流之口,将烈烈火海挡在外面!
然而,那火海力量深渊浩荡、无穷无尽,而神木却早已是强弩之末……
咔。
一声断裂脆响,神木之上出现了蜿蜒裂痕。
所有的人脸色剧变。
咔,倘若倾尽一切力量,仍旧无法阻止那天火……
轰——
未及想完,乱流之中天火铺天盖地吞噬一切。照映天空白茫茫一片,已是末世之景,仿佛一切走到了尽头。
……
邵霄凌没有感觉到痛,只是好像坠入了一片白雾,周遭尽是朦胧。
他在那雾中踽踽独行,忽见一株乔木矗立,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斑驳陆离的光影洒落一地碎金,宛如流金泻玉。他莫名觉得一切很熟悉,忍不住靠过去。树叶温暖柔软,抚在脸上像是温暖的手。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他的脸已被捧在一个人手中。
眼前人有一双淡若秋水的眼睛,周身他最熟悉的栀子香。
“南栀!”
邵霄凌惊喜交加:“你,你没事就太好了。这是何处?刚才那天火……大家怎么样了!”
“……”
“……”
“抱歉。”
洛南栀垂眸道:“抱歉。我的力量……远远不够。”
什么?
什么不够。
邵霄凌顺着洛南栀的视线往下看去。才发现自己此刻不知何故竟悬浮于白雾之上,下面是翻滚云层。云层之下是烈烈焦土,祭塔内外全是火海一片。
他的脑子嗡了一下。
“……他奶奶的,老子要被烧焦了。”
突然,几藤焦黑的神木摔在地上。何常祺从后头爬起,灰头土脸狠狠咳了几声。在他身边李钩铃、师远廖等人也横七竖八躺地躺着,分明已经力竭,但所幸伤得不是太重!
宣萝蕤则因为逞强护着大家一下,伤得较重,周身血污。而她身前还有个伤得更重的,整个人已然面颊炭黑,好在还成人形,正被沈策小心翼翼往回拖。
邵霄凌正揪心不已,心想这倒霉鬼恐怕要破相,再仔细一看——
那倒霉鬼竟是他自己!
所以,什么情况,他怎么会在两个地方?难道他死了?他和南栀都死了?
然而未及细想,又有阵阵木头碎裂的声音接踵而来。万方仙穹入口处,尽力堵着乱流入口的神木焦炭之处再度裂开缝隙,露出熊熊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