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二哥,你们为什么在外奔走?贺家旧识遍天下,若是只想平安,随便找个地方都能过下去。”
“我俩要去找皇帝讨个公道啊。”贺观海挑眉,“哪能随便让那狗皇帝捏圆搓扁了?”
“对啊。”贺岁汐扬起下巴,显出几分执拗,“我也咽不下这口气,我也要去讨个公道。”
她揪了揪袖口,“而且,我不要走投无路地留在花家,我要讨回临海侯府,讨回贺家的尊严,然后再去找他。”
“这是不一样的。”
“嘶——”贺观海挠了挠头,“有点复杂了。”
贺岁汐叹了口气,戳他的脑门:“你这脑子,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有嫂子呢。”
贺荀澜本来只是竖着耳朵听,终于忍不住插嘴:“她的意思是,之前她选花家,选玉莳公子,是她自己选的。”
“可如今情况有变,她留在花家,就像是走投无路,别无他法。”
贺观海瞪着眼睛眨了眨眼:“其实还是没懂,但你俩都这么说,应该有道理,听你们的。”
“反正……”贺观海撑着窗户笑起来,“别的就算没听懂,至少听出来,我妹妹有骨气,敢向皇帝出口气。”
不远处,时少爷轻轻撞了下方凌书拱火:“哎,说你爹坏话呢都。”
方凌书偷瞄那里一眼,小声说:“向皇帝出气就向皇帝出气吧,别拿我出气就行……”
时少爷没忍住笑起来:“你这小子,才几天啊,就被他们带坏了。”
“你这可是对皇帝大不敬啊!”
“可……”方凌书接过汤碗,犹豫着说,“本来这次就是父皇不对啊。”
“太傅也教过,哪怕是天子也会犯错的,可是……如今也没人敢说他不对。”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微微蹙起眉头,“处理临海侯府本是天子密令,我也不曾知晓。但现在回想,那时候……似乎正对上太傅劝谏父皇,被罚禁闭。”
“怪不得我去看太傅时,他也不愿告诉我,为何被罚。”
“太傅是不是那个?”时少爷似乎都听说过这位太傅,“据说被文曲收做关门弟子的才子易飞霜?我之前听人说起过,是什么天下读书人的表率,吹得可厉害了!”
“不是吹的!”方凌书连忙辩驳,“太傅真的才华惊世!就是脾气也直,总跟父皇吵起来……”
“可先前,他还能跟父皇吵起来,自从临海侯府被抄,太傅就上了辞官表。说若是不放他归乡,他也从此不再上一谏,从此缄口不言。”
“父皇说,既然如此,那就不许他再说话,一个字都不许。”
方凌书垂下脑袋,“从此以后,太傅缄口不言,朝中众臣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我本来这次偷偷跟着贪狼将出来,除了想给母妃争光,也想着,若是父皇高兴,能不能劝他解除太傅的缄口令……”
时少爷见他尊重对方,就顺着问:“那你说他教你,他算是你的老师?”
“不。”方凌书轻轻摇头,“太傅是太子之师,未来就是帝王之师。先生大才,如今已经位列三公,我不过借兄长的光,能听他教课,问他一些问题罢了,不敢自称是他的弟子。”
“这还有敢不敢……”时少爷撇了撇嘴,“你们皇家也真麻烦。”
方凌书低着头,看向手里的碗,神情有些复杂:“你说,父皇知不知道,外面人们吃了这么多苦呢……”
时少爷拧起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你也不容易,多大年纪就愁这些了。”
“不过你放心,好歹咱们现在这一伙人,都是讲道理的,不会迁怒……”
他还没说完,忽然听见贺岁汐惊呼一声:“啊?他是皇子?二哥你绑的?”
她一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远远打量了方凌书一眼,撸起袖子气势汹汹朝他冲了过来。
“哎、哎——”方凌书惊呼一声,连忙爬起来躲到十六身后,“我、我……”
贺岁汐直接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就是你爹做的那些混账——”
“小妹小妹!”贺观海连忙伸手拦她,“冷静一下!他是惜妃儿子!咱娘的好姐妹!不能敲不能敲,他脑壳不够硬的!”
“惜妃的儿子?”贺岁汐拧起眉头思索,“梦中仙徐氏那一脉的?”
“对啊!”贺观海小心翼翼地把石头从她手中拿下来,甩到一边,“而且刚遇见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他算半个自己人,差点没把他弄死,已经差不多了,饶了他吧啊。”
贺岁汐眯起眼,冷哼一声:“一半是自己人……”
她举起手,“那我打他半边!”
“哎——”贺观海惊慌失措拦她,“方凌书你傻站着干嘛!跑啊!”
“哦、哦!”方凌书如梦初醒,落荒而逃。
贺岁汐怒喝一声:“站住!”
方凌书惶恐回头,踌躇着开口:“要、要不然,就打一下出口气?”
“我劝你不要看她长得漂亮就掉以轻心。”贺观海诚恳劝他,“我妹妹虽然寻常时候天真可爱,但生气时候打人很痛的。”
“哼。”贺岁汐冷笑一声,没跟方凌书客气,“把手伸出来!”
方凌书咽了下口水,伸出了右手。
贺岁汐伸出两根手指,眯起眼看他:“听好了,你如今有一半是自己人,所以我只打你这一边一下。”
说完,她用两根手指,往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啊……哎?”方凌书本来惨白着脸准备硬挨,但这一下却出乎意料不怎么疼。
他茫然抬起头,看见贺岁汐捋下了袖子,抬手指了指身后的两位哥哥:“鉴于他们俩给你作保,我就暂且信你品行尚可。”